曲江池的波澜尚未平复,林墨之名已如春风般掠过长安的大街小巷。一连数日,李白携着他,不是出入达官显贵的诗酒文会,便是流连于市井深处的特色酒肆。林墨虽不适应这等频繁交际,却也借此快速融入,更凭其独特的谈吐(夹杂些许现代理念与千年智慧)与敏锐的洞察力,赢得了“林郎妙语”的美誉,再无人因他的短发异服而轻视。
然而,在这片繁华似锦、烈火烹油的热闹之下,林墨却隐隐感到一丝不安。这日午后,他与李白从一场喧闹的宴饮中脱身,走在返回寓所的青石板路上。春风拂面,带着花香,也带来了巷角处一丝若有若无的、与这盛世格格不入的苦涩药味。
“太白兄,长安繁华,冠绝天下,令人目眩神迷。”林墨放缓脚步,斟酌着开口。
李白何等人物,立刻听出他弦外之音,笑道:“贤弟是否觉得,为兄近日只知带你沉溺声色,忘却了山水之乐?”
“非也。”林墨摇头,目光扫过街边蜷缩的乞丐、匆匆奔走的贫寒士子,以及远处巍峨宫墙投下的巨大阴影,“只是觉得,这繁华之下,似乎……另有一番天地。兄长之诗,有‘欲上青天揽明月’的豪情,亦不乏‘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慨叹。这‘茫然’,或许便源于此间光影交错,难以遍观吧。”
李白闻言,脚步一顿,脸上惯有的狂放不羁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深沉。他深深看了林墨一眼,叹道:“知我者,贤弟也。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长安,既是天堂,亦是……唉,且随我来。”
他没有回寓所,而是领着林墨,七拐八绕,穿过几条愈发狭窄、污水横流的陋巷,最终停在了一扇吱呀作响的木门前。那浓重的药味,正是从此间飘出。
李白推门而入,朗声道:“杜兄!你看我带谁来了?”
屋内光线昏暗,陈设简陋,唯有一床、一桌、一椅。一个身着洗得发白旧袍、面容清癯却带着深深忧色与病容的中年文人,正伏在桌上,对着一卷摊开的书册蹙眉沉思。见李白进来,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太白兄,你来了。”声音有些沙哑虚弱。他的目光随即落到林墨身上,带着几分好奇与审慎。
“杜兄,这便是近日长安盛传、我新结义的贤弟,林墨。”李白热情介绍,又对林墨道,“贤弟,这位便是与我并称‘李杜’的杜子美,杜甫兄。其诗沉郁顿挫,心系苍生,乃真正的大才!”
杜甫!诗圣杜甫!
林墨心头剧震,比初见李白时更甚。眼前这位困顿潦倒、忧心忡忡的文人,竟是后世尊为“诗圣”、其诗被誉为“诗史”的杜甫!与李白的飘逸仙气截然不同,杜甫身上凝聚的是一种沉甸甸的、扎根于大地的苦难与关怀。
“晚生林墨,见过杜工部!”林墨恭敬行礼,心情复杂。见到偶像的激动,与目睹其现实窘境的酸楚,交织在一起。
“林小友不必多礼,快快请坐。”杜甫连忙起身还礼,语气温和却难掩疲惫,“什么工部,不过是虚衔。陋室寒酸,让二位见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