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府新房外的那株金桂落了满地碎金,风一吹,香气裹着凉意钻进窗棂,却驱不散屋内的沉闷。
周云溪坐在嵌螺钿的梳妆台前,指尖反复摩挲着一方绣着兰草的素色手帕。
这是她嫁进谢家前,母亲亲手为她绣的,针脚里满是叮嘱,可如今握在手里,只觉得沉甸甸的。
她昨日辰时去给林婉清请安,刚转过抄手游廊,就听见西跨院方向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
循声望去,只见两个粗使婆子正架着柳氏往偏院走,柳氏髻散乱,锦缎褙子被扯得歪歪斜斜,嘴里还不停地喊着“老爷饶命”
“夫人开恩”
,那狼狈模样,与往日里在府中拿捏作态的样子判若两人。
路过的丫鬟仆妇们都低着头快步走开,却忍不住用眼角余光偷瞄,私下里的窃窃私语像细密的针,扎得周云溪心里慌。
她嫁进谢家,本是冲着谢浩楠的温厚可靠,可这才半月光景,就撞上婆婆要和离、公公处置妾室的事。
府里的风言风语早已传开,昨日去街上采买的丫鬟回来悄悄说,连街角茶馆里都有人议论谢家“后院不宁”
,话里话外还捎带着她这个“新媳妇镇不住场子”
。
周云溪越想越委屈,鼻尖一酸,眼眶竟有些泛红。
“在想什么?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了。”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温柔的笑意。
谢浩楠端着一只描金细瓷碗走进来,碗里盛着温热的银耳羹,甜香漫开,稍稍冲淡了屋内的沉闷。
他将碗轻轻放在梳妆台上,绕到周云溪身后,伸出手臂从两侧环住她的肩膀,下巴轻轻抵在她的顶,声音放得极柔,“还在为昨日的事烦心?”
周云溪顺势往后靠,额头抵着他的胸膛,声音带着几分鼻音:“我不是嫌府里乱,只是看着婆婆那样,心里难受。
她在谢家熬了这么多年,临了却要自己带着女儿们过活,太不容易了。”
她顿了顿,又想起母亲,语气更添了几分愁绪,“还有我娘,昨日晚饭时跟我说,想早点回江宁府。
她说在这里住着,怕搅了咱们的清净,也怕给你添难处。”
谢浩楠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指尖能感受到她微微颤抖的肩膀。
他何尝不明白岳母的心思。
周夫人本是特意留下来陪女儿适应新妇生活的,如今撞上谢家这档子事,留下吧,像是在窥探人家家事;走了吧,又放心不下刚出嫁的女儿,左右都是为难。
“我今早特意去给岳母问安,劝她多住些日子,”
谢浩楠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可她执意要走,说岳父刚到江宁府上任,府里诸事未妥,身边没人照料不行。”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眼底的红血丝在烛光下格外明显。
这几日他几乎脚不沾地,白天要应付父亲谢承业的唉声叹气,还要安抚母亲林婉清的决心,晚上回来又得留意云溪的情绪,连军营里的事都只能趁着间隙处理,整个人像被拉满的弓弦,稍不留意就会崩断。
“其实这样也好,”
他缓了缓语气,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轻松些,“让岳母去江宁府陪着岳父,也省得在这里跟着咱们操心。
等过些日子府里安稳了,我就陪你回江宁探亲,到时候咱们还能去逛秦淮河,好不好?”
周云溪听他这么说,心里的郁结散了大半。
她知道谢浩楠夹在中间有多难。
一边是决心要和离的母亲,一边是满心悔恨的父亲,还要顾着她这个新媳妇的情绪,换作旁人,怕是早就乱了阵脚。
她转过身,伸手抚上谢浩楠眼下的青黑,心疼地说:“那你可得说话算话。
对了,我还听说婆婆的婉清阁在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