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刚过,田埂上的蒲公英顶着嫩黄的花盘,风一吹就晃悠。
三秒蹲在村东头的玉米地边上,手指抠着土里的碎坷垃,心里像塞了团湿棉絮。
他负责的那片地,嫩黄的芽尖东倒西歪地戳在地里,有的地方连个绿点都看不见,稀疏得能数清棵数。
而紧挨着的爷爷那片,苗儿却像被尺子量过似的,一行行站得整整齐齐,连高度都差不离。
“早跟你说过,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爷爷背着双手走过来,裤脚沾着些湿泥。
他弯腰拨开一株壮实的铁秆青幼苗,根须在土里盘成个小疙瘩,“你看这须子,扎得深才站得稳。
你那片播得太浅,风一吹土就松了,种子能好芽?”
三秒没吭声,只是盯着自家地里那片空缺愣。
播种机播的深度明明调得一样,怎么就差这么多?他想起三天前出苗时,自己还兴冲冲地数过,每平方米有十六株苗,当时爷爷的地里才冒头十二株,他还暗自得意机器就是比人准。
可这才过了两天,自家的苗就像被薅过似的,稀稀拉拉露着大片黑土。
“我去问问表哥,是不是播种机出问题了。”
三秒猛地站起身,鞋跟带起的土坷垃砸在苗叶上,溅起细小的泥点。
爷爷一把拉住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打开来是些饱满的种子,白玉霜和铁秆青混在一起,还带着淡淡的草木灰味。
“急啥?补种上就是了。”
老人蹲下身,用手指在缺苗的地方抠出个小坑,丢进三粒种子,再用脚轻轻碾实,“你播的时候图快,一穴就丢两粒。
我多撒了一粒,就为了防着这阵春风。”
三秒愣住了。
他记得播种那天,自己还笑话爷爷老派,说现在都讲究精准播种,多播一粒就是浪费。
当时爷爷只是笑笑,没跟他争,默默在每穴里多丢了粒铁秆青。
没想到这阵从西北刮来的干热风,真把地表的墒情吹跑了,他播的那些浅埋的种子,不少都被吹干了芽尖。
“这风邪性,”
爷爷往手心啐了口唾沫,继续刨坑,“去年这时候也刮过,村西头老刘家的玉米苗,一天就枯了一半。
老辈人说这是‘抽魂风’,专抽刚出芽的嫩苗精气神。”
日头爬到头顶时,爷孙俩补完了半亩地。
三秒的后背被汗浸透,贴在身上又凉又黏。
他看着爷爷补种的那些种子,每穴都是两粒白玉霜掺一粒铁秆青,埋得比机器播的深半寸,土坷垃也捻得更碎。
风过时,爷爷那片齐整的幼苗只是轻轻摇晃,而自己这片补过的地方,新翻的湿土泛着黑亮的光。
“为啥非要掺铁秆青?”
三秒坐在田埂上,看着爷爷用树枝给补种苗做标记。
那些小树枝插在土里,像片微型的森林。
“白玉霜出芽快,单播不是更省事?”
爷爷把最后一根树枝插好,直起腰捶了捶后背:“你当这铁秆青是随便撒的?”
他指着一株刚冒头的铁秆青幼苗,子叶比白玉霜厚实,边缘还带着点紫红,“这品种皮实,就算干热风再刮三天,它也能熬过去。
等过阵子间苗,留壮实的,弱的拔了当绿肥,不浪费。”
三秒想起播种那天的情景。
当时他嫌爷爷动作慢,一个人扛着点播器在地那头猛干,机器“哒哒”
的响声里,他数着行数往前冲,根本没留意爷爷在后面,用手一粒一粒往穴里丢种子。
现在才明白,那些多出来的种子,是老人给自己留的后手。
傍晚收工时,三秒去看王家庄的玉米地。
老王家的苗比自家的还稀,有些地块索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