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连买化肥的钱都得赊账。
就在她转身想走时,院门“哐当”
一声开了。
李大叔披着件褪色的军大衣出来,脸膛涨得通红,眼角还带着红血丝。
看见三秒,他愣了愣,随即往旁边挪了挪,算是让她进来。
堂屋里一片狼藉,搪瓷缸子摔在地上,碎成了好几瓣。
李大叔的媳妇坐在炕沿抹眼泪,看见三秒,慌忙用围裙擦了擦脸:“三丫头来了,快坐。”
三秒没坐,把帆布包放在地上,从里面掏出红皮笔记本,翻开记着合作社章程的那页:“大叔,大婶,我想跟你们商量件事。
我想在村里搞个种植合作社,大伙抱团种菜,统一销售,能多赚点钱……”
“没钱。”
李大叔的声音像磨过的砂纸,打断了她的话,“一分钱都没有。
你要是来借钱,现在就走,别逼我。”
他的手在抖,下意识地摸向口袋,掏出个皱巴巴的烟盒。
是最便宜的那种,烟盒已经被捏得变了形。
他抖了半天,才从里面倒出根烟,叼在嘴里,却半天没找到打火机。
三秒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十年前,李大叔开着拖拉机去县城拉化肥,回来时遇上暴雨,拖拉机陷在泥里。
是他背着自己,深一脚浅一脚走了三里地,军大衣上的雨水打湿了她的头。
那时候,他的笑声洪亮得能惊飞槐树上的麻雀。
“大叔,我不是来借钱的。”
她把笔记本往前递了递,“我是想找大家一起干。
你种了一辈子地,经验足,要是加入合作社,负责技术指导,年底能分红。
启动资金……我是来看看大伙能不能凑点,多少都行,算入股。”
李大叔没接笔记本,只是猛抽烟,烟圈在灯光里盘旋上升,最后撞在房梁上散了。
他媳妇偷偷拽了拽他的衣角,低声说:“三丫头不是外人,她娘当年……”
“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
李大叔把烟蒂扔在地上,用脚狠狠碾着,“她娘当年领着大伙开荒,结果呢?一场洪水啥都没了!
我现在连买种子的钱都没有,拿啥入股?拿命吗?”
这话像块石头砸在三秒心上,她攥着笔记本的手指泛白。
就在这时,李大叔忽然弯腰,捡起地上的烟盒,抖了抖,从里面倒出一沓钱。
都是块票和毛票,最大的是五块,被汗水浸得潮,边缘卷成了波浪形。
“就这些。”
他把钱往桌上一放,声音忽然低了下去,“是我偷偷攒的,想给孙子买辆自行车。
总共八十七块六,你要是不嫌弃……”
三秒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那沓钱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她知道李大叔每天烟不离手,却总抽最便宜的烟,有时候甚至捡别人扔的烟蒂。
这个烟盒里的钱,大概是他一根根省烟攒下来的。
“不嫌。”
她把钱小心地收进笔记本,“大叔,这钱算您的入股,年底肯定能给您分辆新自行车,还要带铃铛的那种。”
李大叔别过脸,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军大衣的袖口磨出了毛边:“别给我画饼。
我信你娘,也就信你一回。
要是赔了,我就当这钱喂狗了。”
出门时,风卷着槐树叶扑在脸上,带着秋夜的凉意。
三秒摸了摸帆布包,里面的鸡蛋安安稳稳躺着,李大叔的钱被她夹在笔记本最厚的那页,像是藏了个沉甸甸的秘密。
四、木桌上的小山
走东家,串西家,三秒的帆布包渐渐沉了起来。
村南头的张寡妇,把卖猪仔的钱全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