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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瓷瓶是爷爷自己做的膏药。
李建军小时候调皮,爬树摔破了膝盖,爷爷就用这膏药给他敷,黑乎乎的,闻着有点怪,但效果特别好。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老爷子还留着。
别动。
爷爷打开瓷瓶,用一根干净的小木棍挑出一点膏药,小心翼翼地抹在李建军的手掌上。
膏药有点凉,接触到破了的血泡时,疼得李建军倒吸一口凉气,但很快就传来一阵清凉,把灼痛感压了下去。
这是用艾草和凡士林熬的,专治跌打损伤。
爷爷一边抹一边说,动作慢却很稳,你爹走得早,我从小就教你,干活要实在,但也得顾着自个儿的身子。
李建军没说话,看着爷爷花白的头和布满皱纹的手。
老爷子的手上也有不少老茧,指关节有点变形,那是年轻时在地里刨食留下的印记。
他突然想起小时候,也是在这片坡地,自己跟着爷爷学种玉米,不小心被锄头划了手,爷爷也是这样,用粗糙的大手给他抹药膏。
爷,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爷爷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想把合作社搞好,想让村里富起来,但急不得。
这地就像人,得慢慢养,急了就出乱子。
村民们也围了过来,看着李建军手上的膏药,二柱子挠了挠头:建军,刚才是我太急了,不该硬拽。
三叔公也说:是我考虑不周,没早点想到填土的法子。
李建军笑了笑:不怪你们,都怪我,不该把旋耕机开上这么陡的坡。
他站起身,试着动旋耕机。
履带转动了几下,虽然有点卡顿,但还能正常工作。
先把这半坡地翻了,剩下的明天再说。
爷爷把瓷瓶塞进李建军口袋里:记得按时换膏药,别碰水。
李建军点点头,看着爷爷拄着拐杖慢慢走下坡地,背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
旋耕机重新开始工作,铁犁翻起的黄土带着青草的气息。
李建军坐在驾驶室里,右手虽然还疼,但心里却暖暖的。
他看着坡地上忙碌的村民,看着远处爷爷渐渐远去的背影,突然明白,这台陷进石缝的旋耕机,就像村里的日子,总会遇到坎儿,但只要大家心齐,再难的坎儿也能迈过去。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半坡地终于翻完了。
金黄色的土坷垃在夕阳下泛着光,像撒了一地的金子。
李建军把旋耕机开到坡底,村民们收拾工具准备回家,每个人的手上都或多或少带着伤,但脸上都笑着。
二柱子拍着他的肩膀:明天我带錾子来,先把那两块石头凿了,再翻剩下的地。
三叔公也说:我家有瓶好药酒,明天带来给大伙儿擦擦手。
李建军摸了摸口袋里的小瓷瓶,爷爷做的膏药还带着温度。
他看着北坡翻好的土地,心里充满了希望。
他知道,等秋天油葵成熟的时候,这片坡地一定会像一片金色的海洋,而那些手掌上的血泡,将会变成最珍贵的勋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