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纸上,是几行歪歪扭扭却极力写得工整的官话字迹,旁边还画着一些只有他们内部人才懂的、代表方位和身份的密符。
是阿树写来的信。
整个学舍的核心成员——阿木、岩叔、老祭司,都被紧急召集。
桑伯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压抑着激动与担忧的语调,开始宣读这封迟到了大半年的家书。
“……桑伯、阿木大哥、寨中诸位父老,见字如面。
阿树于府城,已安顿。
府城之大,非吾等所能想象,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人声鼎沸,昼夜不息。
然,繁华之下,人心亦如山壑,深不可测。”
信的开头,便描绘了一个让所有寨民都感到陌生而震撼的世界。
桑伯的声音继续着:
“……官办学塾,门槛之高,远想象。
非有户籍、保人、束修,不可入。
阿树初到,屡屡碰壁,盘缠将尽。
幸得城东‘万卷楼’书肆掌柜怜悯,收为伙计,负责搬运、整理、清扫。
工作虽苦,但能日日与书为伴,已是万幸。”
读到此处,阿树的母亲再也忍不住,捂着脸低声啜泣起来。
阿木的拳头也下意识地握紧,他能想象到那个平日里在寨子中意气风的少年,在偌大的府城里,为了一个立足之地,所承受的屈辱与艰辛。
“……掌柜姓王,为人和善。
阿树凭寨中所学粗浅算学,为其理清了一笔混乱账目,得掌柜信任,特许我于夜间,在库房小桌旁读书。
白日,我则寻机立于学塾窗外,偷听夫子授课。
夫子所讲,多为圣贤之书,于我无用。
然,其旁有吏目讲解律法案例,剖析人情世故,字字珠玑,句句真理。
阿树如获至宝,将所闻所记,默于心间。
又以工钱,购得《大明律·户律》残卷一本,及《折狱龟鉴》半部,每晚挑灯夜读,至鸡鸣方歇。”
信中没有一句抱怨,没有一丝自怜,字里行间,只有如饥似渴的汲取和百折不挠的决心。
他详细记录了府城衙门如何处理田产纠纷、商业争端,分析了其中律法的运用与人情世故的博弈。
他甚至思考着,这些规则,如何能被寨子借鉴,用以在未来可能生的冲突中,保护自己的利益。
信的末尾,笔迹变得有些潦草,仿佛是带着一丝警觉匆匆写就:“……府城水极深。
近日,常有身着绸缎、看似师爷或书生之人来书肆,专寻边关、山野之志,问及‘山神地灵’、‘奇珍异宝’,问题刁钻,眼神锐利,似有深意。
阿树已多加小心,言语间只道是乡野传闻,不足为信。
寨中一切安好?阿树甚念。
另,附上简图一张,乃府城衙门布局,或可备不时之需。”
信读完了,学舍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阿树的坚韧、智慧和远见所震撼。
他不仅仅是在求生,更是在学习,在成长,在为整个寨子的未来,于龙潭虎穴中,艰难地开辟着一条道路。
良久,老祭司浑浊的眼中泛起泪光,他颤巍巍地说:“好……好孩子……我寨之幸,我族之光啊!”
岩叔一拍大腿,哈哈大笑,笑声中却带着哽咽:“我就知道阿树这小子,脑子最灵光!
没给咱黑山寨丢人!”
阿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那块压在心头数月的巨石,终于被这封信撬动了一角。
他小心翼翼地将信纸和那张简图收好,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种子,已经芽,正在风雨中,顽强地向上生长。
不久之后,云兰和石锤的信,也通过同样的渠道,辗转送到了寨子。
云兰的信,仿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