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朴实无华,却像一把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年轻匠人哑口无言,胡工匠也陷入了沉思。
他意识到,自己团队所关注的,仅仅是“矿”
这个单一维度。
而岩叔所描述的,则是一个由水、土、植物、动物、乃至人类活动构成的、环环相扣的复杂生态系统。
破坏其中任何一个环节,都可能引连锁反应,而这种反应,是他们的精密仪器无法预测的。
“岩叔所言,确有道理。”
胡工匠最终承认,“生态之平衡,亦为开矿大忌。
然,仅凭经验,难以服众。
我等需有更确凿的‘实证’,方能写入报告,上报抚台大人。”
双方再次陷入了僵局。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桑伯,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卷东西。
那不是纸,而是一块经过特殊处理的、柔软的桦树皮。
上面用炭笔画着一些奇形怪状的符号,有些像山川河流,有些像花草树木,还有些则完全抽象,难以理解。
“这是……阿木托人送来的信。”
桑伯的声音有些激动,又有些紧张。
信使冒着巨大风险,将这份加密的情报送出了省城,辗转多日才到了他们手中。
“阿木?”
胡工匠精神一振。
桑伯点点头,开始艰难地解读那些符号。
他的翻译磕磕绊绊,但意思却渐渐清晰起来:“……地脉如人体经络,非止矿藏。
水脉、气脉、生灵汇聚之所,皆为其节点。
此处虽无显矿,然其‘势’弱,若上方爆破开挖,易引暗流改道,泉枯草死,山体亦可能因此松动……”
当桑伯念出“山体松动”
四个字时,胡工匠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是他最担心的地质灾害!
他立刻从桑伯手中接过那块树皮,仔细端详着那些符号。
虽然他看不懂,但阿木通过这种方式传递信息的行为本身,就说明了问题。
这个少年,远在省城,却仿佛拥有千里眼,能洞悉这片山林的细微变化。
“挖!
往下挖!”
胡工匠当机立断,对徒弟们下令,“就在岩叔指出的那个凹陷处,给我挖下去三尺!
我要看看到底有没有水线!”
徒弟们不敢怠慢,立刻拿起工铲,奋力挖掘。
起初,挖出的还是干燥的黄土。
但挖到两尺多深时,土壤的颜色明显变深,变得湿润。
再往下,一股细小的、清澈的泉水,正从石缝中缓缓渗出。
胡工匠蹲下身,用手捧起一点泉水,尝了尝,又仔细观察了周围的岩层结构。
他站起身,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脸上写满了复杂的神情。
有震惊,有敬佩,也有一丝后怕。
“后生可畏……”
他低声对已经目瞪口呆的徒弟说,“其所言……并非全无道理,甚至可以说是……洞若观火。
天地造化之妙,非我等匠人仅凭尺规所能尽知。
开采之事,确需慎之又慎。”
他走到岩叔面前,郑重地抱了抱拳:“岩叔,受教了。
此地,当划为缓冲保护区,绝不可动。”
岩叔看着他,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次碰撞,成为了联合勘察工作的一个转折点。
从此,勘验组的氛围生了微妙的变化。
胡工匠不再固执地只相信自己的仪器,他开始主动询问岩叔和桑伯对当地环境的看法。
而岩叔和桑伯,也渐渐理解了胡工匠那些“技术术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