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他不懂什么地质构造,但他能闻出风中蕴含的水汽,能根据地衣的生长方向判断方位,能从野兽的足迹中读出这片土地的喜怒哀乐。
对他来说,山不是宝库,山是生命本身,是哺育了他们一代又一代人的母亲,是拥有呼吸、脉搏和意志的活物。
桑伯则介于两者之间。
他年轻时曾跟着马帮走过南闯过北,见过一些世面,学过几个汉字,能听懂一些官话。
他是寨子里的“知识分子”
,负责与外界进行有限的沟通。
他既理解岩叔对山林的敬畏,也明白胡工匠口中那些“矿脉”
、“储量”
、“开采价值”
的分量。
在这场谈判中,他扮演着桥梁,也是缓冲垫的角色。
工作从一开始就充满了摩擦与不信任。
胡工匠手持一根长长的、刻着精密刻度的花杆,指挥着徒弟们在山坡上布设测量点。
他们动作麻利,配合默契,拉线、对准、读数、记录,每一个环节都透着严谨与高效。
很快,一张由无数线条和数字构成的测绘网便在山间展开。
“师父,根据三角测量法,结合阿木那小子给的地图坐标,核心区的西界,应该就在这道山脊线上。”
胡工匠的大徒弟,一个年轻气盛、对自己的技术充满自信的匠人,指着前方一道平缓的山坡说道,“这里的岩层结构稳定,土壤采样分析也显示,矿脉延伸的迹象很弱。
我看,完全可以划定为安全开采区。”
岩叔闻言,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走上前,蹲下身,没有看那些复杂的仪器,而是用他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抓起一把泥土,凑到鼻尖闻了闻,又用手指捻了捻。
“不行。”
他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却不容置疑。
“为何不行?”
年轻匠人不服气地反问,“岩层稳定,无矿脉干扰,地势平坦,便于运输。
所有数据都表明这里是最佳开采点!”
“数据?”
岩叔冷哼一声,站起身,指着那片缓坡,“你那数据,能闻出这土里的水气吗?能看出这草根下的虫卵吗?能知道哪头野猪会在夜里来这里拱食吗?”
年轻匠人被问得一愣,随即涨红了脸:“我们是来勘矿,不是来研究野猪习性的!”
“住口!”
胡工匠喝止了徒弟,他虽然也觉得岩叔的说法有些“玄乎”
,但多年的经验让他明白,任何地方都可能存在意想不到的变量。
他转向岩叔,语气尽量平和:“岩叔,还请明示。
此地的‘不妥’,究竟在何处?”
岩叔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带着他们在缓坡上走了一圈。
他指着一处不起眼的凹陷:“看这里,土色比别处深,踩上去也软。
下面有暗泉,是黑风涧西边那条小溪的源头之一。
你们在这里开挖,泉水要么被截断,要么被污染,下游的寨子,还有林子里的那些鹿、獐子,喝什么?”
他又指着坡上几株形态奇特的、开着紫色小花的植物:“这是‘龙须草’,只有水脉纯净的地方才能长。
寨里的老人用它入药,治跌打损伤。
你们把根挖了,以后谁再摔断了腿,就只能硬扛?”
最后,他带着众人走到坡顶的一棵老松树下,指着地上纵横交错的、被野兽踩踏出来的小径:“看,这是鹿道,那是獾路。
这片山坡,是山里生灵的‘十字路口’。
你们在这里搭棚子、立架子、敲敲打打,它们还敢来吗?它们不来,猎户吃什么?整个林子的规矩,不就乱了吗?”
岩叔的一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