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儿逛了,赶紧找个结实的山洞躲躲,我看这天色不对……”
卖枣老汉在旁边插了句:“啥不对?这是要出太阳了!”
果然,云缝里钻出缕阳光,照在杞人脸上,他却像被烫着似的缩了缩脖子。马克看着他,突然想起船上的了望员,总盯着远处的小黑点,哪怕那只是块礁石,也要提前喊出声。“其实他这样的人,要是放在合适的地方,说不定是块好料,”马克小声对苏拉说,“比如守粮仓,他肯定能想到老鼠怎么钻,雨水怎么漏,比谁都尽心。”
苏拉却望着杞人远去的背影,他走得急,布包里的干粮袋露了出来,是几块干硬的麦饼。“可他把心思全用在天塌地陷上了,反倒顾不上正经日子。”苏拉轻声说,“就像我家那只看家狗,总对着月亮叫,真来了小偷,它倒吓得躲桌底下去了。分不清该警惕啥,那警惕就成了累赘。”
这时,集市那头传来吵嚷声,是几个农夫在争水渠的走向。有人说该绕着山根走,怕冲了田地;有人说该直着挖,怕耽误了农时。吵到最后,村里的老秀才来了,捻着胡子说:“该愁的是水渠通不通得到田里,不是愁着十年后会不会塌;该防的是暴雨时会不会溃堤,不是防着天会不会漏。”
马克和苏拉听了,相视而笑。原来大家都在愁,只是愁的地方不一样。有的愁在点子上,成了远见;有的愁偏了方向,成了瞎琢磨。
傍晚时,他们路过杞人家门口,见他正蹲在院里挖坑,坑里摆着些陶罐,说是要存水防天塌。他媳妇在灶房门口喊他吃饭,他头也不抬:“你们先吃,我再挖三尺,万一塌下来,这坑能多藏个人。”
屋里传来孩子的笑声,大概是在玩杞人做的木爬树梯。马克望着那坑,突然觉得,杞人的愁,就像这坑,挖得太深,反倒把自己陷进去了。其实天塌不塌,地陷不陷,日子总得过,饭总得吃,与其蹲在院里挖坑,不如进屋帮媳妇烧把火。
风又起了,吹得梧桐叶满地转。杞人还在挖坑,嘴里念念有词。远处的水渠边,农夫们已经定了主意,正扛着锄头往地里走,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踏实得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