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
阿翠吓坏了,一边拍打火势一边喊:“来人啊!
哑女疯了!
快来人!”
火势渐小,烟却未散。
沈知微躺在地上,双目翻白,手指不停抓挠手腕,像是被什么缠住。
阿翠不敢再碰她,只站在门口喘气,等管事嬷嬷带人来收拾。
没人注意到,她怀里的竹简,早已被她用衣带缠紧,压在后背与床板之间。
次日清晨,冷院门口停了两顶青布小轿。
嫡母沈氏带着贴身嬷嬷亲自来了。
沈知微坐在床角,髻散乱,眼窝深陷,指尖还在无意识地抓手腕,嘴里喃喃:“火……烧经……娘不让烧……”
沈氏站在门口,目光扫过焦黑的纱帐、碎裂的药罐、地上的青灰,最后落在她脸上。
“昨夜失火,可查清缘由了?”
她问嬷嬷。
嬷嬷低头:“回夫人,是油灯打翻,引燃帐子。
粗使丫鬟阿翠亲眼所见,说是沈姑娘自己碰倒的。”
沈氏“嗯”
了一声,走近几步,居高下看着沈知微:“你听见了吗?是你弄倒的灯?”
沈知微不答,只突然抽泣起来,肩膀一耸一耸,眼泪直流。
“说话!”
沈氏声音冷了。
沈知微猛地抬头,眼神涣散,颤抖着抬起手,指向香炉:“香……香里有鬼……我夜夜听见娘哭……睡不着……才碰倒灯……”
沈氏脸色一变。
她盯着香炉,又看沈知微,半晌没说话。
那香炉是她让人送来的,香也是她亲自配的,若说有鬼,鬼在哪?
“你胡说什么?”
她压着声,“你娘早死了,哪来的哭声?”
沈知微却不管,只反复念叨:“香里有鬼……娘在哭……我睡不着……睡不着……”
沈氏眼神闪了闪,忽然转身:“把香炉带走,查一查。”
嬷嬷应声上前,捧起香炉。
沈知微垂下头,嘴角极轻地翘了一下。
她知道,那香里确实有鬼——不是她娘的鬼,是毒的鬼。
她昨夜藏香灰时,就猜到沈氏不会善罢甘休。
今日这一出,不是为了洗清失火之罪,是为了让沈氏自己去查那香。
查出毒,是她的筹码;查不出,也是她的机会。
沈氏临走前,回头看了她一眼:“从今日起,冷院封了,你搬去西厢。
再闹出事,别怪我不念母女情分。”
沈知微不答,只蜷得更紧,像只被雨淋透的鸟。
人走后,她缓缓抬起手,从间拔下一根银簪,轻轻在手腕内侧划了一道。
血珠渗出,她用簪尖蘸了血,在床板背面写下两个字:毒经。
写完,她将簪子插回间,从怀中取出竹简,解开外层蜡封。
竹简展开,第一行字清晰可见:“百草毒经·卷一:识毒篇。”
她指尖抚过字迹,忽然停在“夜牵魂”
三字旁。
旁边一行小注:“北地阴崖独生,蛊虫引,亦可制幻。
服之者,七日内声不可,久则成哑。”
她盯着那行字,良久,轻轻合上竹简。
原来她这三年的哑,不是命定,是人为。
是谁要让她哑?又是谁,把这毒经藏在冷院等她来取?
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这本毒经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
就像那半朵枯茉莉,不会无缘无故刻在香炉底。
她将竹简重新裹好,塞进夹层衣袋。
袖中皮纸还在,经络图上的毒草名像一条条蛇,缠着她的命脉。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