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天光从窗缝里爬进来,照在床头那撮香灰上,灰粒微微亮。
沈知微睁开眼,指尖立刻探入袖中,银针在,玄铁镯在,怀里的夜牵魂也在。
她没动,只将三片残页重新摊开,对着光细看。
焦黄纸背的油渍果然呈“井”
字形,像是谁用热蜡反复封过又揭起。
她忽然抬手,把铜钥匙按在油渍上——齿痕与纹路严丝合缝。
这钥匙不是开匣的,是量尺寸的。
她翻身下床,脚刚落地,便听见脚下“咯”
一声轻响。
低头看,青砖接缝处浮着一层极细的灰粉,颜色偏青,遇湿不结块,是“迷骨散”
,踩上三步,膝盖软,走不出十步就得跪倒。
她收回脚,从袖中抽出银针,轻轻一拨,灰粉散开,露出砖缝里一道细如丝的铜线。
这线连着墙角,绕过床腿,直通屋梁。
整间屋子,是个活的毒阵。
沈知微冷笑,暗想这毒阵虽精妙,却难不倒她。
她从容地从药囊里捏出一点白粉,弹在铜线上。
粉末遇线即化,出极轻的‘嗤’声,铜线断了半寸。
她再拨两针,线断三处,毒阵哑了,心中更加笃定这相府藏着诸多秘密。
墙角第三块青砖松动,她用银针撬开,砖后是空的。
伸手进去,摸到一个铁盒,盒面刻着“百草毒经·全卷”
五个字,字迹与残页一致。
她打开盒盖,里面是一卷用蜡封裹的竹简,封蜡上还压着一枚枯干的茉莉花瓣。
她指尖一顿。
这花不是昨夜香炉里的那朵,但形状、焦痕都像。
像是同一只手上烧的。
她没多想,将竹简贴身藏好,正要合上铁盒,忽然察觉不对——盒底还有一层夹板。
掀开,底下压着一张薄如蝉翼的皮纸,纸上画着半幅人体经络图,穴位旁标注的不是名称,而是一串串毒草名:断肠草、醉心藤、夜牵魂……每种都标了剂量与作时辰。
她迅将皮纸塞进袖袋。
刚合上铁盒,头顶“吱呀”
一声,腐朽的屋梁晃了晃,几片碎瓦砸下来,溅起一圈青灰。
她立刻屏息,退后三步。
灰粉没再扩散,毒阵没被触。
外头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是粗布鞋底踩在湿泥上的声音。
她闪身回床,刚坐稳,门就被推开了。
阿翠端着个托盘进来,里面放着一碗米粥、一碟咸菜。
她一进门就皱眉:“哎哟,地上怎么这么多灰?这屋子真该拆了。”
沈知微低头,不说话。
“昨儿那火是你弄的吧?”
阿翠把托盘放在桌上,一边擦手一边说,“我听说你摔了茶盏,还打翻了灯?小姐,你可别惹事啊,咱们这些下人可担不起。”
沈知微依旧不动,只右手悄悄滑进袖中,银针在指间转了个圈。
阿翠见她不理,也不恼,径直走到墙角,伸手去摸那块松动的砖:“这砖怎么老是掉?得报给管事……”
沈知微猛地起身。
她没跑,也没拦,而是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前扑去,肩头撞上烛台。
油灯翻倒,火苗“轰”
地窜起,舔上垂下的旧纱帐。
“哎呀!”
阿翠惊叫,扔下砖块就去扑火。
沈知微顺势跌坐在地,手一扬,袖中药罐飞出,砸在火堆旁。
罐中药粉遇火即燃,爆出一团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
她蜷在地上,喉咙里出“嗬嗬”
声,手指抽搐,口角溢出白沫,断断续续挤出几个音节:“娘……经……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