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镜司诏狱,一间灯火通明的审讯室内,气氛比最冷的寒冬还要僵硬。
左都御史张承手持一本《大周律疏》,面沉如水,身后站着一排神情肃穆的年轻言官,像一群随时准备扑上来撕咬的猎犬。
他们将审讯室围得水泄不通,目光死死地钉在主位上那个裹着狐裘、病得仿佛随时会断气的少年身上。
“徐指挥使,本官再说一遍!”张承的声音义正辞严,在空旷的石室中回荡,“我等在此,此案必须依大周律法,文明审问!任何形式的私刑、恐吓、诱供,都绝不允许!”
审讯桌的另一头,“钱先生”被绑在椅子上,脸上却看不到半分阶下囚的恐惧。
他听着张承的话,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眼神里充满了有恃无恐。
他很清楚,悬镜司的鹰犬没了爪牙,不过是一群会叫的狗。
赵恪站在徐恪身后,一张脸黑得能拧出墨来。
他握着刀柄的手青筋暴起,心中早已将这群碍手碍脚的酸儒骂了个狗血淋头。
不动刑?
不动刑能让燕王养的这种死士开口?
简直是天方夜谭!
然而,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中,徐恪却低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
他好不容易缓过气,对着张承露出了一个无比真诚的微笑。
“张大人所言极是,本官一向以理服人。”
他虚弱地挥了挥手。
审讯室的侧门被缓缓推开,几名缇骑走了进来。
钱先生和张承等人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以为对方要抬进什么骇人的刑具。
可进来的,不是烙铁,不是水盆,更不是皮鞭。
而是数张巨大的桌案,以及一口口沉甸甸的大木箱。
“哐当!”“哐当!”
木箱被重重地扔在地上,盖子一掀,堆积如山的卷宗、账册、算盘和笔墨纸砚,如山崩般倾泻而出。
转瞬之间,这座令人闻风丧胆的恐怖刑房,竟变成了一个堆满了故纸堆、墨香四溢的繁忙账房。
所有人,包括一脸冷笑的钱先生和义正辞严的张承,全都愣住了。
徐恪由陆时搀扶着,缓缓走到钱先生面前。
他没有居高临下,反而客气地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将一本泛黄的账簿扔在了对方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