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哪串好?"
张阳挠挠头,辫子梢的蓝布条晃了晃。他总爱把头发梳成条油亮的辫子,用同色布条系着,说是云游时师父给系的,能避蛇虫。"看藤。"他指着不远处的葡萄藤,"老藤结的果,皮厚肉实;新藤的果,看着水灵,药效却差些。"
两人正说着,忽闻远处传来铜铃声。钱多多骑着头灰毛驴,驴背上驮着个大藤筐,筐沿冒出串串翠绿的葡萄,像堆着翡翠珠子。"王姑娘,张药师,看看我这宝贝!"他老远就嚷嚷,声音里裹着旅途的尘土气。
这药材商人总爱穿宝蓝色的绸缎马褂,只是袖口永远沾着药渣——据说他验货时总爱亲口尝,甘草要嚼出甜味,黄连要品出苦底才肯收。此刻他翻身下驴,马褂下摆扫过驴鞍,抖落几片干枯的车前草。
"刚从西域回来,"钱多多拍着藤筐,筐里的葡萄晃悠悠的,"这叫马奶子葡萄,你们瞧这品相,翠绿透亮,甜得能粘住牙。"他摘下一颗塞给王雪,"尝尝?本地葡萄比不了这个。"
果肉咬破的瞬间,清甜的汁水顺着喉咙往下淌,王雪连忙掏出笔记:"比咱们这儿的酸葡萄甜多了......药性也不同吗?"
"那是自然。"钱多多从怀里摸出个牛皮账本,翻开泛黄的纸页,上面用朱砂画着葡萄藤,"西域药铺的老掌柜说,这马奶子葡萄补气血最厉害,只是性子滋腻,吃多了胀气。"他忽然压低声音,凑近王雪,"昨儿路过济世堂,孙玉国盯着我这葡萄眼都直了,还问我要最生猛的泻药......"
话音未落,山坳深处传来竹笛声。王雪耳朵尖,一下子跳起来:"是林婉儿姐姐!"她拎着背篓就往笛声处跑,赤脚踩过带露的草丛,留下串串湿脚印。
张阳和钱多多赶紧跟上。转过巨石,只见青石板铺就的小平地上,林婉儿正坐在竹编的蒲团上吹笛。她总穿件洗得发白的绿蓑衣,发髻用根桃木簪子别着,簪头刻着片葡萄叶。脚边的竹篮里,摆着几株带泥的山药,须根上还缠着湿土。
"婉儿姐姐!"王雪扑过去,看见竹篮里的山药,眼睛亮了,"这是......"
"淮山药,"林婉儿放下笛子,指尖在山药的细须上轻轻拂过,"你哥要用葡萄治水湿,得配这东西。"她拿起块平整的石板,用树枝画药方,"葡萄利小便、补气血,却少了点健脾的力道。山药能固脾,茯苓能渗湿,三者配在一起,才像模像样。"
张阳蹲下身,仔细看着石板上的药方,忽然指着"茯苓"二字:"林姑娘,用赤茯苓还是白茯苓?"
"白茯苓渗湿不伤正,"林婉儿抬头看他,目光清亮,"你师父教过的,怎么忘了?"
张阳脸一红,低头在袖口上蹭了蹭沾着药汁的手指。他师父去年过世前,曾让他背《本草备要》,其中"茯苓"条写着"白补红泻",此刻竟一时想不起。
王雪在笔记上飞快地记,铅笔头都快磨平了:"那......什么人不能用?"
"问得好。"林婉儿摘下片葡萄叶,在手里揉出绿汁,"脾胃虚寒的,吃了生葡萄准拉肚子,得加片干姜;消渴的人,就是总喊渴、尿多的,碰都不能碰——这葡萄糖分高,会把人吃坏的。"
钱多多在一旁敲着算盘:"这么说,我这马奶子葡萄,还得挑着人卖?"
"药分君臣佐使,人有寒热虚实,"林婉儿站起身,蓑衣上的露水洒在葡萄藤上,"哪能一概而论?"她说着往山后走,"我昨儿见着几株百年老藤,结的葡萄紫黑如墨,你们去采来用。"话音落时,人已钻进竹林,只留笛声在山谷里绕。
王雪按林婉儿指的方向走去,果然在向阳的石壁下发现大片葡萄藤。老藤粗壮得像爹的胳膊,爬满了半面山壁,藤蔓间垂着串串紫葡萄,阳光一照,像挂满了发亮的黑玛瑙。
"小心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