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铁器生锈的腥气,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的气息。
赵建国就蜷缩在这昏黄光晕的边缘。一张缺了腿、用几块旧砖头垫着的破旧课桌,就是他唯一的“办公桌”。桌上堆着几本卷了边的体育器材登记册,封面沾满了污渍和不知名的油腻。一盏用墨水瓶改装的简易煤油灯搁在桌角,豆大的火苗在玻璃罩里不安地跳动着,散发着微弱的热量和更浓的煤油气味。
他佝偻着背,身上那件洗得发白、袖口和肘部都磨出了破洞的旧中山装,在昏黄的灯光下更显单薄破败。仓库里阴冷刺骨,寒气无孔不入,仿佛能穿透单薄的衣物,直接钻进骨头缝里。他时不时地压抑着喉咙里的痒意,发出一两声沉闷而短促的咳嗽,每一次咳嗽都牵动着佝偻的脊背,在寂静的仓库里显得格外清晰和揪心。
他面前摊开一本边缘卷曲、浸透了廉价蓝黑墨水痕迹的旧教案本。纸张粗糙发黄,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有些地方墨色深浓,有些地方则字迹潦草模糊。此刻,他布满老茧和裂口的手指,正紧紧攥着一支同样破旧不堪的钢笔——笔帽早已丢失,笔身缠着脏兮兮的胶布,笔尖也磨损得厉害。他枯瘦的手背上青筋凸起,微微颤抖着,悬停在教案本新翻开的一页空白处。昏黄的灯光和摇曳的煤油灯火苗,将他伏案的佝偻身影扭曲放大,投射在身后堆积的杂物阴影上,像一个巨大而沉默的问号,又像一块被遗忘在冻土里的石碑。
教案本的前一页,写满了关于体育课队列训练的要点,字迹工整,却透着一股例行公事的麻木。而在这一页的顶端,一行力透纸背、墨色深浓的字迹如同刀刻斧凿般刺眼:
“三尺讲台,已成冻土。”
那“冻土”二字,墨迹尤其深重,几乎要洇透纸背,透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与绝望。
笔尖悬停在“冻土”二字的下方,微微颤抖着,一滴饱满的墨汁在笔尖凝聚,将坠未坠,像一颗沉重的泪。仓库里死寂无声,只有煤油灯芯燃烧时发出的极其微弱的“哔啵”声,以及他自己压抑的呼吸和心跳。
时间仿佛凝固了。寒气丝丝缕缕地缠绕上来,侵蚀着他的关节。他佝偻的背脊似乎又弯下去几分,握着钢笔的手指因为寒冷和用力而关节发白。教案本上那行“三尺讲台,已成冻土”的字迹,像冰锥一样刺入他的眼底,刺入他的心脏。他想起了那个被泼红漆的篮球场,想起了漏水的宿舍屋顶,想起了被剽窃的论文,想起了被当众撕碎的血书和悔过书,想起了夏侯北离去的卡车,想起了张二蛋指腹上扎着的钢笔断尖,想起了李小花抱着油布包裹时惊惶又决绝的眼神……
一股巨大的悲怆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愤怒,如同沉睡的火山岩浆,在他沉寂的心湖深处骤然翻涌、奔腾!冰冷的冻土之下,是滚烫的熔岩!
这股汹涌的情绪,如同电流般瞬间贯通了他枯瘦的手臂!那支悬停的、颤抖的钢笔,仿佛被注入了千钧之力!
“嚓——!”
笔尖猛地落下!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狠狠划破粗糙的纸面!
不是工整的书写,而是近乎凶狠的刻划!
深蓝色的墨水在发黄的纸页上急速流淌、洇开,如同冻土之下奔涌的暗河!力透纸背的笔锋,在“三尺讲台,已成冻土”的字:
“火种待燃!”
“待燃”的最后一笔,重重拖出,墨色浓得化不开,在纸页上洇开一大片深蓝的痕迹,像一片被热血浸透的土壤,又像一片孕育着风暴的乌云。
写完这最后一笔,赵建国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他猛地松开紧握的钢笔,身体剧烈地一晃,再也无法压抑胸腔里翻江倒海般的咳意!
“咳咳!咳——!咳咳咳!!!”
一阵撕心裂肺的猛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