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队驶向那里。
他的指节嵌进舱柄,手心血肉与木头摩擦生疼。
可他没有鬆手。
因为他明白,这就是锁链。
不是兽人套在他脖子上的,而是他亲手套在自己心上的。
旦说出谎言,他就必须把它送到尽头。
雾气翻腾,把远方的天际吞没。
在那片黑暗里,他仿佛看见了一座城的轮廓。
高塔在雾中浮现,钟声在夜色里迴荡。
而火焰,正在一步步向它逼近,
夜海翻涌,浪潮拍打船身,溅起的水带著冷冽的咸味。
桅灯在风中摇摆,光影晃动,把甲板上密集的兽人身影拉得忽长忽短,仿佛一群隨时会扑下来的巨影。
兽人们正沉浸在胜利的预兆里。
他们一边撕扯半生不熟的肉,一边把酒浆倒进喉咙。
血水混著酒液从他们獠牙间滴落,浸在甲板上,匯成一滩滩腥臭。
他们拍打胸口,撞击额头,以这种野蛮的方式取乐。
他们的声音震彻海雾,像一片巨鼓轰鸣。
这股声浪顺著海面传开,让每一艘船都仿佛在同一个节奏里摇晃。
可在这种狂热的氛围下,人类船长们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萨穆尔站在舵位上,眼睛死死盯著北方。
夜空被厚重的乌云遮住,只剩海雾翻涌。
他熟悉这片海。
他知道,只要再往北航行两日,锡尔文就会出现在远处的雾气里。
他的喉咙紧绷,像被盐和血糊死。
他不敢想像那一刻的景象。
那不是瓦伦西亚的都城,而是阿尔特利亚的都城。
但在兽人的眼里,这將是他们所选中的“猎物”。
这一夜,几名船长再次秘密聚到一起。
他们的脸在摇曳的火光下苍白、阴沉,眼窝深陷,像是被海风和恐惧掏空。
“他们信了。”一个人低声说。
“是啊。”另一个人喉咙乾涩,声音像铁钉刮过木头,“他们甚至已经在討论怎么分割锡尔文的尸体了。”
沉默片刻,有人忽然低声鸣咽:“我们到底在做什么我们把一座城推向了深渊那不是敌人,那是我们的同胞。”
没有人回答。
舱室里的空气压抑到几乎凝固。
只有浪声一下一下拍击船身,仿佛在提醒他们:这趟航程,没有回头路。
萨穆尔闭上眼,手掌撑在粗糙的木板上,掌心的老茧被木屑得生疼。
“我们没有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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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於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像是要把自己的心一同压碎。
“落日岛你们都看见了。若是王国本土,若是瓦伦西亚的城镇,屠戮会比那更快、更彻底。”
他的眼神像铁一样死硬,望著那些惊惶的同伴。
“我们骗了他们,就等於把刀推开了一点。至少,不会先落到我们自己的脖子上。”
火光下,有人捂著脸,肩膀剧烈颤抖。
有人乾脆一言不发,把头埋在臂弯里,任呼吸急促得像濒死。
他们没有勇气反驳萨穆尔,因为每一个人都看过落日岛的火海。
他们知道,那是唯一的真相。
次日清晨,风向转了。
海面笼罩在灰白的雾里,潮汐把水流推向北方。
杆上传来兽人的吼声,他们正在彼此搏斗,以此打发漫长的航行时光。
甲板上溅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