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将青岚谷染成一片沉郁的暗青。
风穿过杂役处低矮的棚户,带着深秋特有的、钻入骨髓的寒意,卷起地上的枯叶和尘土。
丁字房那扇朽烂的木门敞开着,昏黄的油灯光芒挣扎着溢出,在门前投下一小片摇曳的光斑,却驱不散门外沉沉的暮色与离别的气息。
屋内,空气里混杂着最后一丝劣质灵米粥的温热、新兑换丹药符箓的刺鼻气味,以及一种名为“远行”
的沉重。
王浩和阿宁的行囊已经整理完毕——两个用坚韧兽皮缝制、鼓鼓囊囊的包裹,里面塞满了金疮药、解毒丹、辟瘴符、疾风符、几块压缩到极致的灵食肉干、水囊,以及那柄黝黑的铁胆拳套和暗沉的青木短杖。
包裹表面沾染着黑风戈壁的沙尘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断云崖的锋锐气息。
墙角,堆放着他们曾经赖以生存、此刻却显得多余而累赘的杂役工具:豁了口的矿镐、磨损严重的药锄、编了一半的藤筐、几件洗得白、打满补丁的旧灰衣。
这些物件沉默地躺在阴影里,如同被剥下的旧壳,记录着那段在泥泞与血汗中挣扎求存的岁月。
李石沉默地蹲在行囊旁。
他粗糙如同老树皮的手指,正一遍又一遍地、极其缓慢而用力地检查着捆绑包裹的坚韧兽皮绳。
每一个绳结,都被他用尽全力勒紧,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仿佛要将这绳子勒进包裹的兽皮里。
他低着头,沉静如深潭的眼眸被浓密的眉毛遮挡,只有下颌线因为牙关紧咬而微微绷紧。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这近乎笨拙的、重复的动作,传递着一种沉重到无法言说的担忧。
张翠站在稍远一点的火炉旁,小脸在油灯和炉火的映照下显得更加苍白。
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用干净粗布仔细包好的小包裹,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她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飞快地颤动着,不敢去看王浩和阿宁。
炉子上瓦罐里的药汁早已熬干,只留下一点焦糊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
“书呆子……阿宁哥……”
张翠的声音细若蚊呐,带着浓重的鼻音,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她鼓起勇气,飞快地抬头瞥了一眼,又迅低下,将手里那个小包裹像烫手山芋般塞到离她最近的王浩怀里,“这……这个……拿着……路上……饿了……”
包裹入手微沉,带着炉火的余温,散出一股朴素而踏实的谷物香气和淡淡的咸味。
王浩的精神力瞬间穿透粗布,清晰地“看”
到里面是几块烤得焦黄、用粗盐细细揉过的硬面饼,还有一小包她偷偷晒干的、带着清甜气息的山果脯。
没有任何灵力波动,却饱含着最质朴的心意。
就在包裹入怀的刹那——
阿宁胸口紧贴的“安”
字木牌,清晰地传来一阵温润的暖流。
那暖流不强烈,却异常柔和、坚韧,如同冬夜里一盏小小的油灯,无声地驱散着离别的寒意与对未知绝地的恐惧。
木牌的光芒在衣襟下微微亮起,映得阿宁那布满凶悍之气的脸廓似乎都柔和了一瞬。
而王浩怀中紧贴令牌的琉璃碎片,对这包裹着凡俗食物的心意,却传递出一种近乎漠然的沉寂。
碎片内部的能量结构毫无波澜,如同冰冷的星辰,对这点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凡俗热量与情感波动,提不起丝毫兴趣。
它的“目光”
,早已穿透丁字房的土墙,遥遥锁定着西北方那片罡风肆虐的绝地。
王浩低头,看着怀中带着张翠体温和泪痕的粗布包裹。
破碎镜片后的目光依旧平静,但镜片深处高运转的数据流,却极其细微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