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顿了一帧。
他将包裹仔细地收进自己行囊的最深处,与那些冰冷的丹药符箓放在一起,然后,指向墙角那堆旧工具。
“矿镐,药锄,藤筐,旧衣。”
他的声音平铺直叙,如同在分配物资,“我们用不上了。
留下。”
没有多余的煽情话语,冰冷得像一道指令。
但李石检查绳索的动作停了下来。
张翠猛地抬起头,大眼睛里蓄满的泪水终于滚落下来,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王浩哥……阿宁哥……”
她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话,只是用力地点头,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
阿宁重重哼了一声,仿佛不耐烦这婆婆妈妈的场面,他猛地转身,铁胆拳套包裹的大手,却极其粗暴地揉了揉张翠的头,动作僵硬,力道却放得很轻。
“哭个屁!
老子……又不是不回来!”
他声音粗嘎,带着惯常的凶戾,却掩饰不住那一丝罕见的、被木牌暖流烘托出的别扭,“看好家!
等老子回来……带你们……吃香的喝辣的!”
他实在不擅长说这种话,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更像是威胁。
李石缓缓站起身。
他走到墙角,沉默地拿起那把豁了口的矿镐。
镐头磨损严重,木柄上浸透了他和王浩、阿宁不知多少年的汗水与血污。
他粗糙的手指摩挲着光滑的木柄,沉静的目光在王浩和阿宁脸上扫过,那目光如同最坚硬的岩石,承载着无声的嘱托与信任。
最终,他点了点头,只说了两个字,却重逾千斤:
“保重。”
王浩推了推破碎的镜片,镜片上反射着李石沉默如山的身影,张翠婆娑的泪眼,以及墙角那堆被遗弃的旧工具。
“目标:断云崖。”
“时间:三个月。”
“准备:完成。”
“关联项:丁字房(暂存)。”
他背起沉重的行囊,青木短杖握在手中。
阿宁也拎起自己的包裹,铁胆拳套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冰冷的幽光。
两人一前一后,迈出丁字房的门槛。
门外,暮色沉沉,寒风呜咽。
门内,油灯的光晕里,李石沉默地握着那把旧矿镐,如同握着一段沉重的过往。
张翠用力捂着嘴,压抑的呜咽声从指缝里漏出,泪水无声地流淌。
没有回头。
王浩和阿宁的身影,如同两柄投入无边暗夜的利刃,融入了青岚谷沉沉的暮色之中,朝着谷外那片罡风如刀、传说与死亡交织的绝地,决绝而去。
身后那点昏黄的灯火,是沉舟前最后的锚点。
前方的黑暗,是通往未知彼岸的汹涌波涛。
告别无声,唯余风吟。
准备就绪,只待……搏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