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务堂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在身后关上,仿佛隔绝了最后一丝光亮。
阿宁和王浩抱着怀中那两套粗糙扎手的灰布杂役服、两块冰冷刻着数字的木牌、以及那本薄得可怜、散着霉味的残缺功法,站在外门杂役处破败的院子里。
空气中混杂的霉味、汗臭和劣质草药气息令人作呕。
周围是麻木忙碌的身影,穿着同样灰扑扑的短褂,眼神空洞,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傀儡。
远处青岚谷的仙山云雾、飞瀑流泉,在此刻看来,如同隔着一道无形的、名为“身份”
的天堑,遥不可及。
“丁字房,最东头,自己找空位!”
赵管事那尖利刻薄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两人沉默地穿过杂乱的院落,脚下是泥泞的土地和散落的枯枝败叶。
最东头那排木屋比庶务堂更加破败,木板墙缝透风,茅草屋顶塌陷处用破麻布勉强堵着。
空气中弥漫着更浓重的霉味和一股难以言喻的馊味。
他们找到两扇虚掩着的、门板上刻着模糊数字的木门(对应他们的编号)。
推门进去,一股浓烈的酸腐气息扑面而来!
昏暗的光线下,只见狭小的空间里挤着四个简陋的草铺,其中两个空着,另外两个铺着破烂的草席,上面蜷缩着两个同样穿着杂役服的身影,睡得死沉,鼾声如雷。
墙角堆放着一些破碗烂罐,地面潮湿霉。
这就是他们的“洞府”
。
阿宁默默走到一个空草铺前,将手中那套灰布衣服放下。
他环视着这比落尘镇废弃偏屋还要肮脏破败的住处,看着那两个鼾声震天的陌生杂役,一股巨大的落差感和冰冷的屈辱感再次涌上心头。
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眼中野性的光芒在昏暗里闪烁不定。
王浩则显得更为平静,只是那破碎镜片后的眼神幽深得如同寒潭。
他走到另一个空草铺前,没有立刻坐下,而是仔细地将那本残缺的《引气诀》后篇贴身藏好,仿佛那是唯一的希望火种。
然后,他才将杂役服和木牌放在铺着霉烂稻草的草席上。
没有言语交流。
只有压抑的沉默,和窗外杂役处那永不停歇的、令人烦躁的嘈杂声。
天色在压抑中渐渐昏暗。
杂役处没有仙家洞府的明珠照明,只有几盏散着劣质油脂气味的昏黄气死风灯,在夜风中摇曳,投下幢幢鬼影。
就在两人准备在这散着馊味的草铺上勉强歇息时,木门被粗暴地推开!
赵管事那微胖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昏黄的灯光将她脸上的不耐和刻薄映照得更加清晰。
她手里拎着两个破旧的陶碗,里面盛着半碗看不出颜色的、稀薄的糊状物,散着刺鼻的酸馊气。
“啪!
啪!”
两个陶碗被重重地顿在门口的地上,糊状物溅出些许。
“晚饭!”
赵管事的声音如同夜枭,尖利刺耳,“新来的,明天卯时初刻,庶务堂前集合!
敢迟到?哼!”
她说完,根本不等回应,目光如同冰冷的刀子般扫过阿宁和王浩,最后落在阿宁身上时,似乎极其短暂地停顿了一下,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神色(忌惮?困惑?),随即又恢复了那种居高临下的冷漠。
她猛地转身,肥硕的身影消失在昏暗的走廊里,留下那两句冰冷的命令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阿宁看着门口地上那两碗散着馊臭的糊糊,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就是青岚谷的伙食?连落尘镇最穷苦人家的猪食都不如!
一股邪火猛地窜起,他几乎要一脚将那破碗踢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