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苑的晨雾尚未散尽,淡青色的氤氲裹着草木的清芬,漫过青砖铺就的小径。萧绰一夜浅眠,天刚破晓便起身梳洗,昨日与符太后的闲谈如暖流涤荡心间,那些悬着的顾虑渐渐消融,唯独幽州之事,如一根细刺扎在心头,让她难以安寝。
“母亲,今日要去见符太后吗?”延寿女端来一杯温热的牛乳,见母亲望着窗外出神,轻声问道。她已褪去初入宫时的拘谨,眉眼间多了几分从容。
萧绰接过牛乳,指尖暖意渐散入心脾,点头道:“嗯,有些正事需与太后商议。你们姐妹若是闷得慌,可在偏殿附近走走,切记莫要走远。”
观音女正对着铜镜梳理发辫,闻言转头笑道:“母亲放心,昨日太后说今日让宗室姐妹来作伴,我们就在殿中等着便是,定不添乱。”
萧绰欣慰颔首,简单整理了衣饰,只带了一名贴身内侍,便循着昨日的记忆往后宫深处走去。大周后宫与契丹宫帐截然不同,没有繁复的彩绘与张扬的纹饰,处处透着清雅质朴,连沿途的宫人都只是垂首行礼,并无过多窥探的目光,倒让她愈发自在。
行至一处名为“静芳庭”的院落外,远远便听见孩童的嬉笑声,清脆如枝头雀鸣。萧绰放缓脚步,只见院门前并无侍卫值守,只一株老槐树虬枝盘曲,浓荫如盖,将庭院笼罩在一片清凉之中。
她迈步而入,眼前的景象让她微微一怔。符太后并未穿昨日的华贵朝服,只着一身月白色素衣,裙摆绣着几枝淡雅的兰草,乌发仅用一根玉簪束起,少了朝堂上的威仪,多了几分寻常妇人的温婉。她正蹲在庭院中央,面前围着四五个孩童,年岁约莫五六岁到十岁不等,衣着虽有华贵与朴素之分,却都无拘无束地围在她身边。
其中一个锦衣童子正拉着符太后的衣袖,嚷嚷着要放风筝;旁边一个穿着粗布短褂的男孩,手里攥着一只竹编的小蚂蚱,小心翼翼地递到符太后面前;还有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约莫是宫女所生,怯生生地站在一旁,符太后见了,笑着招手让她过来,顺手将盘中的糕点递了一块给她。
那正是柴宗训,他穿着一身藏青色常服,没有帝王的架子,正陪着一个跛脚的小男孩搭积木,耐心地教他如何让木块站稳。见那男孩屡试屡败有些沮丧,柴宗训便轻声安慰:“别急,慢慢来,找准重心就好了。”
这般景象,全然没有皇家的等级森严,反倒如寻常人家的亲子同乐,让萧绰心中暖意融融。她想起在蓟南城时,各族孩童也常这般聚在一起玩耍,不分贵贱,不分族群,那份纯粹的快乐,正是她一直想要守护的。
“妹妹,你怎么来了?是有什么事吗?”符太后最先瞥见了她,笑着站起身,拍了拍衣上的尘土。孩子们见有外人来,渐渐安静下来,好奇地望向萧绰。
萧绰走上前,躬身行礼:“臣妾参见太后,参见陛下。冒昧前来,扰了太后与皇子们的雅兴。”
“快起身,何须多礼。”符太后连忙扶起她,拉着她走到廊下的石凳上坐下,又吩咐宫人添上一盏新茶,“昨日聊得投机,我还想着今日派人去请你,没想到你倒先来了。这里都是自家孩子,不用拘束。”
柴宗训也带着孩子们走了过来,笑着颔首:“萧后请坐。这些都是宗室子弟,还有几位是宫中侍从的孩子,今日休沐,便让他们来此处顽耍。”他说着,看向身边的孩童们,“这位是辽国的萧后娘娘,快见过娘娘。”
孩子们齐齐躬身行礼,声音稚嫩却整齐:“见过萧后娘娘。”
萧绰笑着点头致意,目光落在那个跛脚男孩身上,见他虽身形不便,眼神却十分明亮,便柔声问道:“小家伙,你这积木搭的是什么?”
男孩有些腼腆,小声道:“是城楼,像京城的城门一样,能保护大家。”
符太后在一旁笑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