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带着算计。
“都下去吧,仔细温习今日所学。”
萧皇后转头对孩子们温声道,又示意内侍官带走宫女太监。
观音女担忧地看了眼耶律璟,被延寿女拽着衣角,一步步退出了暖阁。
殿门合上的瞬间,萧皇后才扶着耶律璟坐到榻上,转身取过醒酒汤。
“孟昶……那厮真就反了?”
耶律璟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朕昨日还想着,韩德让派人去蜀地,总能搅得他们鸡犬不宁,可今早才得知,吐谷浑那帮家伙竟按兵不动!”
萧皇后将醒酒汤递到他唇边,指尖轻轻按住他颤抖的手腕:“夫君先喝口汤醒醒酒。
孟昶反盟本就在意料之中,他那般怯懦之人,若不是柴宗训许了重利,断不敢行此险招。
只是吐谷浑观望不前,倒真是个麻烦。”
耶律璟推开汤碗,猛地抓住她的手,力道大得让她蹙眉:“你上次说的计策,是不是错了?若当初朕直接派兵踏平蜀地,哪有今日的祸患!”
他眼中满是懊恼,酒气上涌间,竟带了几分委屈,“满朝文武都盼着朕出错,连部族长老都在背后说朕不如先帝,如今孟昶反了,他们更是有了说辞!”
萧皇后没有挣开他的手,反而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语气平静却坚定:“夫君此言差矣。
先帝当年一统契丹各部,靠的是杀伐果断,可如今中原局势复杂,后周与后蜀联手,若我大辽贸然出兵,只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
臣妾的计策没错,只是世事难料,吐谷浑向来趋利避害,稍加安抚便能拉拢。”
她起身走到案边,铺开一张新的绢帛,提笔蘸墨画出部族分布图:“您看,党项与后周素有旧怨,萧思温此去定能说服他们;吐谷浑想要的不过是盐铁与马匹,只要我们许以岁贡,他们自然愿意站在大辽这边。
至于蜀地,毋昭裔与王昭远的矛盾早已根深蒂固,韩德让只需稍加挑拨,便能让他们内讧。”
耶律璟盯着绢帛上的标记,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党项”
二字。
他知道萧皇后说得有理,这位出身萧氏大族的皇后,虽为女子,却比朝中许多武将更懂权谋。
当年萧思温能扶持他登基,少不了这位女儿在背后出谋划策。
可他心中的郁气难平,孟昶的背叛像一根刺,扎得他坐立难安。
“那朕……该做什么?”
他声音低哑,没了往日的暴戾,反倒多了几分依赖。
萧皇后放下笔,走到他面前,伸手替他理了理歪斜的龙袍领口:“夫君是大辽天子,只需稳住心神,静待佳音。
萧思温去党项,韩德让谋蜀地,耶律屋质整兵马,各司其职便可。
您如今最该做的,是保重身体,莫要再被酒气伤了脾胃。”
她的指尖带着暖意,划过他的下颌线。
耶律璟猛地抬头,撞进她温柔却深邃的眼眸里。
这双眼曾见过他最狼狈的模样,也陪他熬过了无数个动荡的日夜。
他忽然想起昨日议事时,萧思温那副谄媚的模样,想起韩德让眼中的沉稳,可唯有在这坤宁宫,在这位皇后身边,他才能卸下帝王的重担,做回那个会愤怒、会委屈的耶律璟。
“他们都怕朕,唯有你……”
他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头埋在她的颈间,酒气混着她间的熏香,竟奇异地让他平静下来,“唯有你不怕朕。”
萧皇后身体一僵,随即轻轻抬手,抚上他的后背。
她能感觉到他身体的颤抖,也能读懂他眼底的不安。
这位被史书诟病“骄横嗜杀”
的帝王,实则内心藏着深深的恐惧——恐惧部族叛乱,恐惧帝位不稳,恐惧自己成为大辽的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