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风在一旁啃着麦饼,含糊道:“我家老爷说,军粮库的封条,除了将军的令箭,谁也不能动——动了就是违律,要打板子的!”
牛县尉也帮腔:“可不是嘛,前几日有个粮官想多领半袋粮,都被将军罚去扛了三天石头呢。”
两人一唱一和,把“军粮禁地”的规矩说得明明白白。
常云霆气得攥紧了拳头,却被刘茂林用眼色制止了——杜尚清既已出面,再硬闯就是与他撕破脸,不值得。
刘茂林打圆场:“杜将军说笑了,本府也是听人说粮库有异,才想看看罢了。既然是前线军粮,那自然是动不得的。”
杜尚清这才收回目光,对着刘茂林拱手:“多谢知府大人体谅。前线军粮关乎八县防务安全,末将不敢有丝毫马虎。
若是知府大人要查军备,末将倒可以领您去看看白水镇的战船,刚加装了新弩,威力可不小。”
这话明着是邀请,实则是在提醒对方——水师的实力,不是谁都能拿捏的。
刘茂林哪里听不出来,讪讪笑道:“改日吧,今日天色不早了,本府先回县衙歇息。”
一场剑拔弩张的对峙,终究在杜尚清的出现下消弭于无形。
常云霆望着杜尚清的背影,眼里恨得冒火,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与江县令低声交谈,把自己一行人晾在一旁——这第二回合,他又输得明明白白。
刘茂林见硬的不成,便换了副语重心长的模样,拉着杜尚清往一旁走了几步,声音压得极低:
“杜将军,咱们都是明白人,有些话不必藏着掖着。
瑞王殿下如今手握北境三十万大军,军权在握,朝中又有太妃娘娘鼎力支持,这将来的前途,还用说吗?”
他拍了拍杜尚清的胳膊,语气里带着几分诱劝:
“你这南岸八县,地处要冲,若是能在此时雪中送炭,给瑞王备足粮草,将来殿下飞黄腾达,你杜将军还愁没有封侯拜将的机会?这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啊。”
杜尚清听完,只是淡淡一笑,抽回手,拱手道:
“知府大人的好意,末将心领了。只是我这南岸八县,经历过匪患蝗灾,百姓刚喘过口气,实在经不起折腾呐。”
他望向远处田埂上劳作的农夫,声音平静却坚定:“末将带兵守着这方水土,图的不是攀附谁、投靠谁,只求境内百姓能安稳度日,有口饭吃,有片田种。
不管朝中风向如何变,东南西北刮什么风,我这八县,不掺和,不站队,只认一个理——就是护着一方百姓,守好疆土。”
刘茂林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没想到杜尚清竟如此油盐不进,把话说得这般直白。
他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杜尚清的眼神堵了回去——那眼神里没有丝毫犹豫,只有一种不容置喙的坚定。
“既然将军心意已决,”刘茂林悻悻地收回手,“本府也不多劝了。只是……瑞王那边,怕是不好交代啊。”
“朝廷自有法度,藩王用度该由国库调拨,轮不到地方官私献粮草。”
杜尚清语气不软不硬,“知府大人若是为难,尽可将丰水县的实情上奏,相信朝廷自有公断。”
这话堵得刘茂林哑口无言。
他看着杜尚清转身走向江县令,两人低声交谈着什么,眉宇间都是坦然。
再看看自己身边垂头丧气的常云霆和丁虞侯,一股挫败感涌上心头——这丰水县,这杜尚清,当真是块啃不动的硬骨头。
阳光斜照进官仓大院,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刘茂林知道,今日这趟丰水之行,算是彻底栽了。他挥了挥手,语气疲惫:“罢了,回县衙。”
一行人灰溜溜地离开,连头都没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