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沙哑得厉害,像是破旧的风箱,"
老臣以为是哪个知晓旧事的狂徒的戏弄。
"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鸠杖上的纹路,指节因用力而白。
嬴政走近,与他并肩望向破败的宫苑,目光扫过那些倒塌的廊柱:"
叔父可还记得,昭襄王三十三年,你我在兰池习射的情形?那时朕才七岁,连弓都拉不开。
"
嬴倌瞳孔微缩,脸上的皱纹仿佛在这一刻都舒展开来。
那是六十年前的旧事,当时尚是少年的他,曾手把手教年仅七岁的嬴政张弓。
此事从未载入史册,连当时在场的侍从都已被遣散。
"
你"
老人喉结滚动,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你当真是"
"
朕梦见父王了。
"
嬴政截住他的话头,目光依然望着远方残破的宫阙,"
在邯郸的质府,他握着朕的手说:政儿,大秦可以亡,但华夏不能乱。
"
他的声音在晨风中显得飘渺,却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这话半真半假。
庄襄王确实说过类似的话,不过是在病榻之上。
但嬴倌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他当年正在榻前侍疾,亲眼见证过那个时刻。
"
陛下欲如何?"
老人终于改了口,这个称呼在他唇齿间显得无比沉重。
嬴政转身,晨光恰在此时穿透云层,将他玄色衣袖上的暗纹照得流光溢彩,那些玄鸟纹样仿佛活了过来:"
三日后的此时,朕要在咸阳宫正殿,见到所有还能走动的宗室元老。
一个都不能少。
"
"
不可能!
"
嬴倌脱口而出,枯瘦的手紧紧抓住栏杆,"
赵高虽死,其党羽尚在。
各府邸都有眼线,朝中大半仍是他的旧部。
就连老臣的府上,昨日还有三个眼线被清除"
"
所以需要叔父相助。
"
嬴政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竹简的色泽显示它是新制的,但上面的字迹却带着久经岁月的风骨,"
这是朕拟的《求贤令》,要借宗庙大祭之名颁行天下。
"
嬴倌展开竹简,才看数行便骇然变色,竹简在他手中哗哗作响:"
这这是要掘我嬴秦根基啊!
罢黜世卿,唯才是举?陛下可知各房宗亲会作何反应?光是嬴氏各房就"
"
正因知道,才更不能姑息!
"
嬴政的声音陡然转厉,惊起池边枯芦苇丛中的寒鸦,"
叔父以为,如今关东烽火,只是因为几个戍卒造反吗?是因为这天下,已经容不下嬴秦的霸道了!
"
嬴倌扶着栏杆的手青筋暴起,指节因用力而白:"
可这是祖制!
是孝公以来"
"
孝公若知固守祖制,何来商君变法?"
嬴政逼近一步,玄色衣袖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当年反对变法的,不也是甘龙、杜挚这些宗室元老?可结果呢?是他们保住了大秦,还是商君?"
老人踉跄后退,鸠杖在石板上敲出凌乱的声响,在寂静的清晨格外刺耳。
嬴政语气稍缓,但眼中的锋芒未减:"
朕不是要毁弃宗室,而是要给你们寻一条生路。
等到刘邦项羽踏破咸阳,莫说爵位封地,就是宗庙里的牌位,怕也留不下几块。
"
这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