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对长辈行程的寻常关心,实则暗藏机锋,直指刘备此番投奔的核心动机与政治选择。刘备心中凛然,知道真正的试探已然开始,而且这问题背后,未必没有吕布事先提醒的影响。他神色愈发恭敬,沉声答道:“回陛下,袁本初虽强,雄踞河北,然其地与曹操接壤,彼此摩擦不断,纷争难免。臣乃败军之将,若此时往投,非但不能助其臂力,恐反徒增其累,引来曹操兵锋,此非忠臣所为,故不敢往。刘景升坐守荆州,素以保境安民为要,不轻启战端,臣亦不愿携徐州败亡之战火而至,扰其境内安宁,陷荆襄百姓于兵祸,此亦非仁者之心。思来想去,天下虽大,唯有西向长安!陛下乃高祖血脉,天下公认之正统,臣纵是粉身碎骨,亦当效忠于陛下驾前,或可于马前鞍后,尽此残躯之绵薄之力,以赎丧土之前罪,此方为臣之本分!”
他回答得滴水不漏,情理兼备,将投奔的理由完全、纯粹地归结于对汉室正统的无限忠诚与臣子的本分,巧妙地避开了对袁绍、刘表二人的具体褒贬,更绝口不提此刻实际掌控长安的吕布,仿佛眼中只有皇帝一人。
刘协仔细听着,缓缓点了点头,对这个看似无懈可击的回答,表面上似乎还算满意。他沉吟了片刻,指节轻轻敲了敲御案边缘,忽然用一种略带感慨与推心置腹的语气说道:“皇叔忠贞之心,天地可鉴,朕知之矣,亦深感欣慰。只是……”他话锋又是一转,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无奈,“只是这长安城中,虽为帝都,象征天下正统,却也并非全然清净无事之净土。朕年少德薄,承继大统以来,历经坎坷,许多军国重事,关乎社稷安危……唉,亦需多多仰仗温侯等一班忠臣良将,在外竭力辅弼,方能维系眼下局面。皇叔日后在长安安居,还需与温侯多多亲近,凡事多加沟通,务必要同心协力,和衷共济,方是共扶社稷之正道啊。”
这番话,听起来像是一位少年天子出于维护朝廷团结的殷切期望,语重心长。但刘备是何等人物,他敏锐无比的洞察力,立刻捕捉到了刘协语气中那一丝难以完全掩饰的无奈,以及那句“许多军国重事……亦需仰仗温侯”背后,所隐含的、关于权力格局的沉重信息。他瞬间想起昨日吕布府中那看似热情、实则戒备森严的气氛,想起入城前后所闻所见的吕布军威,心中对长安的权力现实有了更清晰、也更冰冷的认识。
刘备心中电光石火般急转,脸上却瞬间露出更加恭顺、甚至带着几分惶恐的表情,连忙离座,再次躬身,言辞恳切无比:“陛下谆谆教诲,臣必当镌刻于心,时刻谨记!温侯威震华夏,名动四海,昔日讨董卓,近年定关中,擒袁术,迎陛下还于旧都,勤王保驾,功在社稷,彪炳千秋,臣虽远在徐州,亦早已钦佩不已,心向往之!陛下放心,臣日后在长安,定当恪守臣子本分,严守礼法规制,尽忠王事,绝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亦不敢有任何僭越不当之举!一切唯陛下之明诏与朝廷之公议是从,绝无二心!”
他这番表态,既是对天子再次强调忠心,也是将自己安分守己、绝无威胁的态度表露到极致,更是说给那可能无处不在的“隔墙之耳”听的。他巧妙地将自己的定位放得极低,近乎于一个纯粹的、仰仗朝廷鼻息的客将,竭力避免任何可能引起吕布猜忌的言行和姿态。
刘协仔细地、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刘备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和肢体语言,试图从那谦卑、恭顺、甚至有些惶恐的外表之下,窥探出些许真实的情绪或野心。他想起了吕布前次入宫议事时,那句看似公允实则警示的“观其是真心辅佐朝廷,还是另有所图”,心中那根名为警惕的弦,始终紧绷着,未曾放松。眼前的刘备,言辞恳切,态度卑微,应对得体,完全是一副忠臣良将、乃至有些懦弱无争的模样。但这过于完美的表现,反而让心智早熟的刘协心中升起一丝更深的疑惑:一个能从织席贩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