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号角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扎进唐建的耳膜,直透脑髓。
苍凉,悲怆,更带着一种被触犯禁忌后的、赤裸裸的愤怒。声音在雨后寂静的山谷间反复冲撞、回荡,仿佛有无数个看不见的人在四面八方同时吹响。
唐建浑身的血液都凉了,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他再也顾不上那棵诡异的雷击木,更不敢再看落叶下那截箍着人骨的森白树根,猛地转过身,像一只被猎枪惊起的兔子,沿着来时的路,连滚带爬地向着寨子方向亡命奔逃。
脚下的落叶湿滑,裸露的树根和石块不断绊着他。树枝像无数只冰冷的手,抽打在他的脸上、身上,留下火辣辣的疼。他不敢回头,总觉得身后那棵焦黑的巨树正在黑暗中注视着他,那些扭曲的枝桠正无声地延伸,要将他拖回那片死亡之地。
强光手电的光柱在密林中疯狂晃动,切割着浓重的黑暗,反而制造出更多扭曲跳跃的影子,如同潜行的鬼魅。肺部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但他不敢停下。
终于,眼前出现了那排刻满符咒的界桩。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了过去,仿佛跨过一道无形的屏障,重新回到了“人间”。但那种如芒在背的阴冷感,并未完全消散。
寨子里已经不再寂静。
原本黑暗的吊脚楼,此刻纷纷亮起了灯火,昏黄的光线从木窗里透出,在湿漉漉的青石板路上投下晃动的人影。人声嘈杂,夹杂着侗语急促的呼喊,他听不懂,但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紧张、肃杀,甚至带着敌意的氛围。
许多村民举着松明火把从家里走了出来,男人们大多面色凝重,手里拿着柴刀、锄头,甚至还有老旧的猎枪。女人们则紧紧拉着孩子,站在屋檐下,惊恐又厌恶地望着他这个闯入者所在的方向。
唐建瘫坐在界桩旁的泥地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沾满泥浆和草屑,狼狈不堪。他看到火把的光亮正迅速向他这边汇聚。
很快,他就被一群手持器械、面色不善的村民团团围住。火把跳跃的光芒映照着一张张写满愤怒和恐惧的脸。没有人说话,但那沉默的压力比任何斥责都更令人窒息。
人群分开,阿维亚和岩刚走了出来。阿维亚的脸色在火光下显得格外阴沉,那双锐利的眼睛如同两把冰锥,死死钉在唐建身上。岩刚则是一副“果然如此”的懊恼和无奈表情。
“外乡人!”阿维亚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穿透了夜晚的嘈杂,“你,踏过了界桩,进了老林子,还碰了那‘守山木’?!”
唐建心脏一缩,他想辩解自己只是靠近,并未真正触碰,但在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注视下,任何谎言都显得苍白无力。他嘴唇哆嗦着,发不出声音。
阿维亚根本不需要他的回答,他的目光扫过唐建沾满泥泞的裤腿和鞋子,最后定格在他那双因为拨开落叶而沾着泥土和腐朽碎屑的手上,眼神骤然变得无比锐利。
“你动了它根下的土!”阿维亚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痛心的愤怒,“惊扰了亡魂,触怒了山灵!你知不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事?!”
周围的村民发出一阵压抑的骚动,看向唐建的目光更加不善,仿佛他不是一个迷路的旅人,而是一个带来瘟疫的灾星。
“我……我没有!我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用手撑了一下地……”唐建试图解释,声音因为恐惧和喘息而断断续续。
“够了!”阿维亚厉声打断他,他抬起枯瘦的手指,指向后山老林的方向,声音带着一种神秘的、令人心悸的颤音,“木精的债,已经沾上了你的身!你甩不脱了!”
木精的债?唐建脑子里嗡的一声,想起岩刚之前也提过类似的说法。他原本只当是迷信,但此刻,结合那诡异的雷击木、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