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指尖像是楔入了一段冰冷、凝固的时间。
审判庭墙壁裂缝里的触感并非岩石的粗粝,而是一种带着生命余温的金属质感——细腻如冷釉,冰凉似汞液,顺着指腹的纹路渗入神经末梢,仿佛正从我指尖的毛细血管中汲取着某种隐秘的讯息。
每一次呼吸都让那触感更清晰一分,像有无数微小的针尖在皮肤下轻轻震颤。
分光仪的蜂鸣声尖锐得像一根刺,瞬间贯穿了我的耳膜,余音在颅骨内壁来回撞击,激起一阵阵耳鸣般的嗡鸣。
屏幕上那串疯狂跳动的数字最终定格——0.1,金属氧化差异。
数值跳停的刹那,空气仿佛被抽空,只剩下那微弱却执拗的电子音,在寂静中回荡如丧钟。
紧接着,一行泛着幽蓝光芒的小字在我视网膜上灼烧:“警告:非血色墨水。物质成分…1948年法医证编号…物理投影。”
1948年。
这个数字像一颗子弹,击碎了我脑海中最后的屏障。
那是祖父的编号,是他作为法医,一生荣耀与罪孽的开端。
这面墙,这道锈迹,不是历史的遗留物,而是他未曾说完的遗言,是他用某种我无法理解的技术,投射在这里的忏悔录。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臭氧的混合气味,前者是陈年金属腐朽的腥甜,后者则是高能设备过载后残留的刺鼻气息,二者交织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焦灼感。
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狂野地冲撞,每一次搏动都牵动着那道愈合多年的旧疤痕——它仿佛被重新剖开,灼热的痛感沿着神经蔓延,皮肤表面泛起细密的汗珠,又被冷风迅速带走温度,留下黏腻的寒意。
“声纹干扰器……终止密码……”我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喉间像是被砂纸磨过,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干裂的摩擦声。
那些困扰我多年的、断断续续的噩梦,那些在关键时刻总会失真的记忆片段,原来并非创伤后遗症,而是一道被人为设置的屏障。
祖父的忏悔录,就藏在这道屏障的终止密码里,藏在密码的分子倒影中。
我必须拿到它。
我没有丝毫犹豫,猛地扯开胸前被血浸透的衬衫,粘腻的布料撕扯着伤口,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温热的血顺着肋骨滑落,在地板上滴出暗红的斑点。
我无视了那痛楚,近乎虔诚地,将胸口那道狰狞起伏的旧疤痕组织,用力按向墙壁裂缝中那片深红色的锈迹。
皮肤接触锈迹的瞬间,一股强烈的静电窜遍全身,噼啪作响的微小电弧在接触面跳跃,仿佛两个断裂的电路终于被接通。
我的手臂猛然一震,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一股陌生的记忆碎片如电流般逆流而上,直冲大脑。
“住手!”林疏桐的声音在我耳边炸响,但已经晚了。
一道寒光闪过,她的手术刀以一种刁钻而精准的角度,挑起我警徽边缘一粒几乎无法察觉的暗扣锈屑。
她的动作快得像一道幻影,残影在视野中拉出银线,眼神却是我从未见过的疯狂与清醒的矛盾结合体——瞳孔收缩如针尖,虹膜却因充血泛着诡异的暗红。
“这结晶结构的磷光波长……”她的声音在颤抖,但每一个字都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切割着空气,“它对应着……我虹膜裂痕的……声纹共振频率!”
我僵住了,视线缓缓转向她。
她的右眼,那道诡异的、仿佛贯穿了整个虹膜的裂痕,此刻正渗出细密的血丝,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带着铁锈般的腥气。
那不是伤口,更像是一个正在被激活的烙印,每一道裂纹都在微弱地脉动,如同沉睡的电路被重新通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