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此喧嚣刺耳的虫鸣包围下,三人的跋涉似乎也变得格外艰难,仿佛那无形的声浪形成了一种阻力,扰人心神。
幸而,这些鸣叫的秋虫只是固守一隅,并未成群结队地扑面飞来,这让他们心中稍安。
“三哥。”
许是路途沉闷,又不敢轻易打扰凝神前行的不敬,韩阶还是凑近了自家兄长,低声问道:“你说这些叫得人心慌的虫子,究竟是个什么种类?”
韩玉正全神贯注于辨认地上几近消失的痕迹,闻言头也不抬地随口应道:“我又不是虫豸,怎会认得?兴许是那些传说里苗疆来的女子,在此地秘密炼制什么蛊虫也说不定。”
他说着,自己都觉得这想法荒诞不经,忍不住摇头失笑。
韩阶却当了真,忧心忡忡地追问:“三哥,你说这世上,真有人能驱策虫群的法门吗?”
韩玉这才瞥了他一眼,见弟弟一脸认真,便稍正经了些答道:“你若问我,哥哥我虽未亲眼见过驱使虫群的,但帮中确曾有兄弟跑过西南边陲的生意。
据他们说,驱使毒蛇的高手,在那边陲之地倒不算罕见。
怎么,你小子莫非想学这等异术?”
韩阶连忙苦笑摆手:“学什么学,哥哥莫要打趣我。
我只是在想,听这虫子的声势,怕是成千上万,数都数不清。
若真有人能驱使它们,那虫子细小歹毒,我等练的拳脚功夫,恐怕对付起来是束手无策。
平日被几只蚊子叮咬,已足够烦人,若是被这黑压压一片的虫群缠上……”
他光是想象那场景,便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韩玉见他当真害怕,便笑了笑宽慰道:“莫要自己吓自己。
若真有人能驱使如此规模的虫群,那简直是骇人听闻的怪事。
别说饲养这等数量的蛊虫所需耗费的天文数字,便是养好几只上品的斗蟋蟀,你我也知其不易。
有这等能力之人,在当地必是非富即贵,且极度依赖特定的水土环境。
若要他带着这庞大家当千里迢迢来到中原邙山,且不说一路上的耗费惊人,单是一个‘水土不服’,就足以让这些娇贵的虫子死伤大半,届时怕是哭都来不及!”
韩阶仔细一想,确是这个道理,心中惶惑这才稍稍安定。
然而,一旁默听的不敬,心中却远没有这般乐观。
他想起佛经中记载的以及江湖传闻里的诸多奇地异术,且不说那些玄之又玄的“净土”
秘境,即便只是寻常的驱虫人,身上若带着十数种精心培育的奇毒蛊虫,恐怕就极难对付。
他又回想起霍刚的尸身,自己虽用粗浅方法验过,似是而非地判断未有中毒迹象,但这天下毒物成百上千,奇诡无比,他一个游方习武的僧人,医术仅识皮毛,焉知自己验得对不对、全不全?若对方所用的,恰是自家从未涉猎过的蛊毒之道,那岂非更是无从查验?倘若前方真出现一个能驭使虫群的用蛊高手,那才叫天大的麻烦。
有了韩阶这一番插科打诨,路途倒也不显得过分枯燥压抑。
三人说着闲话,一路追踪那断断续续的痕迹,身上的紧张情绪似乎也随着对话渐渐消散,那震耳欲聋的虫鸣听久了,竟也仿佛成了山野独有的趣味。
也不知走了多久,山路迂回曲折,三人翻过一道林木稀疏的山梁,眼前赫然出现一处地势低洼的山坳。
此地因地形背风,雾气积聚得尤为浓厚,几乎凝滞不动,视线较之外面更为恶劣。
说来也奇,就在他们一步踏入这谷地的瞬间,那原本如潮水般汹涌澎湃、无孔不入的虫鸣声,竟也戛然而止!
万籁俱寂。
这突如其来的、绝对的寂静,反而比之前的喧嚣更让人感到不适和心悸。
时值初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