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敬与韩家兄弟对视一晚,叹息道:“小僧始终在想,霍施主亦是刀头舐血、历经风浪的江湖豪强,心志绝非寻常人可比。
究竟是何等骇人景象,能于瞬息之间,摧垮其心防,致其心胆俱裂、神魂飞散而亡?这未免太过匪夷所思。”
韩玉闻言,结合前面的问话,立刻捕捉到了不敬话中之意,于是说道:“大师的意思是……霍刚并非全然因外物所骇?他可能……早已遭人暗算,被下了某种阴毒药物?”
不敬颔,神色凝重。
“此亦是小僧基于常理的猜测之一。
世间确有些罕见奇毒或迷幻药物,能于无形中乱人心智,放大其内心恐惧,使人沉溺于自身心魔幻象之中,难以自拔。
更有些虎狼之药,能急剧催气血,令血液奔涌如潮。
若两相叠加,心神已被幻象所夺,惊惧至极,偏偏体内气血又受药力催逼,奔腾狂涌……那么,一旦遭遇强烈刺激,或许真可能造成心脉不堪重负,骤然崩断。
而胸前创口大量喷涌的鲜血,似乎也与此推测隐隐吻合。”
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此仅为小僧依据眼前情状所作的一种推想。
真相究竟如何,尚需更多佐证。”
此处既已再无线索可寻,三人便不再停留,依着那漫长的神道石阶,缓步而下,再次回到了原陵大门之前。
晨光虽已熹微,但浓雾依旧未散,将周遭山峦殿宇笼罩得一片朦胧,四下里静寂无声,唯有三人踏在湿滑石面上的细微声响。
韩玉望着前方迷茫的雾霭,蹙眉问道:“大师,如今线索似已断绝,这邙山茫茫,诡雾重重,我们该往何处去寻?”
不敬立于阶前,朗声道:“小僧记得清楚,霍刚施主是在昨夜寅时左右,仓皇奔至这大殿门前的。
如今已是卯时,即便那凶手有通天的本事,给了他近一个时辰的工夫来清理可能留下的痕迹,但他却未必知晓,在这人迹罕至的荒郊野岭,有时过于‘干净’,本身便是一种最醒目的线索。”
韩玉闻言,精神一振,忙追问道:“听大师言下之意,心中想必已有方向?”
不敬微微颔,道:“不知二位施主方才可曾留意?那霍刚入山,显是做了周全准备,所穿乃是一双特制的牛筋底快靴,靴底花纹独特,深浅有致,易于辨识,而且在这泥泞的山中行走免不了沾些泥。
虽然其人身手虽也算敏捷,轻功尚可,但远未达到踏雪无痕,落地无声的境界。”
他伸手指向来时之路,继续分析道:“然而,方才我等一路从大殿走下,除了二位来时留下的足迹,以及昨夜慌乱中踩出的些许印痕外,小僧竟未曾现半个属于霍刚的,清晰的逃亡足迹!
这岂非咄咄怪事?须知霍刚昨夜乃是慌不择路奔逃至此,脚步声在万籁俱寂的夜雾中沉重而清晰,小僧正是听闻其声,才起身至门边窥探。
在那等惊惶逃命之际,要求他还能留意脚下、消除痕迹,实在是强人所难,绝无可能。”
韩阶听得一头雾水,沮丧道:“如此说来,那凶手连脚印都处理得干干净净,留给我们追查的线索岂不是更少了?”
不敬摇头笑道:“非也。
有时,做得太多,反而会画蛇添足,露出破绽。
此人如此细心,近乎洁癖般地抹去足迹,恰恰再次向我等证实,他便是那偷梁换柱、盗走武帝佩剑之人,也正是杀害霍刚的元凶。
更何况……”
他蹲下身,用手指轻轻拂过地面一片略显异样的区域。
“在这等野外之地,想要彻底清理痕迹,谈何容易?昨夜虽有夜色浓雾双重遮掩,小僧虽不知那人凭借何种方法辨明方向、精准找到霍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夜色之下,行动再如何小心,也绝难做到天衣无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