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家的嫁衣,得有娘的针脚才暖”
。
结果袄还没绣,人就没了。
“我这就绣,这就绣……”
巧儿拿起针,跟着那缕绯红丝线学,针尖在布上轻点,果然绣出了带露水的桃花。
丝线像是有了灵性,引着她的手在绫罗上游走,凤凰的羽毛渐渐丰满,百鸟的姿态也活了起来。
天快亮时,最后一针落下,“百鸟朝凤”
图终于完工,朝阳透过窗棂照进来,凤凰的尾羽竟泛出七彩的光,像是真有百鸟在周围盘旋。
巧儿抬头,看见母亲的影子站在绣架旁,穿着那件未绣完的桃花袄,对着她笑。
影子的手里,拿着件小小的婴儿肚兜,上面绣着只虎头,针脚稚嫩,是巧儿小时候的手笔——当年她学绣时总扎手,母亲就把她绣坏的肚兜收着,说“等你有了娃,娘再教你绣虎头”
。
“娘,我学会了。”
巧儿对着影子说,眼眶通红。
影子点了点头,把肚兜放在绣架上,然后慢慢淡去,化作一缕丝线,缠在了“百鸟朝凤”
图的轴上。
第二天,阿香来铺里,看见巧儿抱着那幅绣图笑,绣架上的婴儿肚兜,针脚处多了圈细密的锁边,是母亲最擅长的“狗牙绣”
,能让布边不抽丝。
“这图……”
阿香惊得说不出话。
“娘帮我绣完的。”
巧儿摸了摸图上的凤凰,“她说,好绣活得带着念想,,能传好几代人。”
后来,“锦绣阁”
的绣活出了名,尤其是巧儿的“百鸟朝凤”
,被县里的大户人家当传家宝收着。
有人说,夜里路过绣坊,能看见窗纸上有两个影子,一个执针,一个理线,丝线在月光下飘,像撒了把星星。
巧儿后来生了个女儿,她教女儿学绣时,总指着那幅“百鸟朝凤”
说:“你姥姥就在这图里呢,她看着咱娘俩绣呢。”
女儿的小手握着针,竟也绣出了带露水的桃花,针脚像极了当年母亲引着巧儿绣的那样。
江南的雨,年复一年地打在“锦绣阁”
的木招牌上,带着丝线的柔光,也带着。
那些藏在丝线里的牵挂,终究在某个春分的清晨,化作布上的百鸟,绕着凤凰飞了一圈又一圈,把母亲的手艺,和未说出口的惦念,都绣进了时光里,温柔得能裹住岁月的凉,也绵长得能串起几代人的念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