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六哥那骡子,是替主家挡了煞;张寡妇家的孩子,是受了那妒忌心的冲撞;老赵家那房梁,是承不住那当面受辱、背后咒骂的怨怼!”
姥姥的声音不高,却像锤子一样,一下下砸在每个人心上。
“你们以为请个符,念个咒,就能把这‘鬼’送走?”
姥姥摇了摇头,“送不走。
这‘鬼’就住在咱自个儿心里,住在咱这左邻右舍的舌头根子上。”
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马六爷、张寡妇、老赵,都涨红了脸,低着头不敢看人。
“那……那老婶子,就没个解法吗?”
村长涩声问。
“解法?”
姥姥抬起眼皮,“解法就是,管住自己的嘴,看住自己的心。
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与人宽厚,自己安稳。
别总觉得自家日子好了,就看不起不如你的;也别见别人家达了,就心里冒酸水。
这屯子啊,就像一户大家,家里不和,外鬼才容易进来。”
那天晚上,几个主家是怎么离开的,我不知道。
只记得后来,马六爷主动去找王老蔫道了歉,还把自家园子里的水萝卜拔了一捆送过去。
张寡妇见了李家媳妇,也不再提儿子功课的事。
老赵则特意打了酒,请孙老五来家喝了一顿。
说来也怪,打那以后,屯子里再没出过那类邪乎事儿。
张寡妇家的孩子慢慢好了,赵家的房梁请人加固后也没再出问题。
只是我常常想起姥姥那晚的话。
原来最吓人的,不是井里的龙王爷,不是山里的老山货,而是人心里头那只,看不见,摸不着,却真能要人命的“鬼”
。
这或许,是姥姥给我讲的,最让我后背凉的一个“故事”
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