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后,龟兹王城,孔雀河畔。
龟兹王宫的花园,绿树成荫,溪流潺潺,与楼兰的干燥荒凉判若两个世界。
然而,花园中央凉亭内的气氛,却比楼兰的烈日更加灼人。
龟兹王端坐在铺着华丽毡毯的矮榻上,肥胖的脸上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审视和玩味。
他身旁坐着几位身着锦袍、头戴金饰的龟兹贵族,眼神中同样充满了傲慢与不信任。
凉亭中央,张骞和甘父肃立,身上虽然换上了相对整洁的衣物,但在龟兹权贵环视之下,依旧显得格格不入。
“汉使远道而来,风尘仆仆,本王甚是感佩。”
龟兹王的声音慢悠悠的,带着浓重的卷舌音,他捻着下巴上浓密的胡须,“只是…听闻上邦礼乐昌明,冠绝天下。
今日佳宴,不知张大使可否为我等化外之民,演奏一曲汉家雅乐,以开眼界?”
他指了指凉亭一侧摆放着的一套龟兹本地铸造的青铜编钟和石磬。
此言一出,凉亭内响起几声压抑的嗤笑。
龟兹贵族们交换着戏谑的眼神。
谁都知道汉使一路逃亡,乐器辎重早已丢尽。
这分明是故意刁难,要让汉使在龟兹权贵面前出丑,挫其锐气,以便在后续的谈判(如果有的话)中占据绝对主动。
张骞的心猛地一沉。
他虽通晓诗书礼乐,但仅限于欣赏,何曾操弄过乐器?更何况是这异域的编钟石磬?甘父更是脸色白,他精于骑射,对音律一窍不通。
一股巨大的窘迫和屈辱感瞬间攫住了张骞。
拒绝?那将使大汉颜面扫地。
硬着头皮上?只会是更大的笑话!
就在张骞额角渗出冷汗,陷入两难境地时,一直安静趴在凉亭角落阴影里打盹的司通,被这突然凝重的气氛和几道不善的目光惊醒了。
它慵懒地抬起头,打了个哈欠,露出了尖尖的小牙。
它不喜欢这里的气氛,更不喜欢那些龟兹贵族身上浓烈的香料味和投射过来的、带着审视与嘲弄的目光。
它本能地想要离开这个让它不舒服的地方。
它站起身,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右爪的伤疤在动作时依旧有些紧绷)。
然后,它迈着轻巧的步子,准备从凉亭边缘溜走。
它的路线,恰好要经过那套摆放着编钟和石磬的架子。
龟兹的编钟架子为了便于移动,设计得比较低矮,几口大小不一的青铜钟悬挂在木架上,离地面并不高。
石磬则平放在下方的石台上。
司通只想快点离开。
它轻盈地跃上石台,准备从石磬上方跳过。
然而,就在它前爪落地的瞬间,右前爪那处尚未完全愈合的伤疤,在用力时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
这突如其来的不适让它小小的身体下意识地一歪!
啪嗒!
右前爪的肉垫,不偏不倚,正好按在了一口悬挂着的、中等大小的青铜钟上!
当——!
一声清脆、悠扬、带着青铜特有质感的钟鸣,骤然在凉亭中响起!
打破了死寂般的凝重!
所有人为之一愣!
司通也被自己弄出的声响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缩回了爪子,警惕地看向四周。
然而,那声钟鸣的余韵,却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它那残存着神王血脉、对宇宙韵律有着天然共鸣的意识深处,激起了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涟漪!
它仿佛“听”
到了青铜内部原子排列的振动,感受到了声音在空气中传播的波纹…一种源于生命本源的、对和谐韵律的感知被意外地触动了!
它那双熔金般的竖瞳微微亮起,带着一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