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索不达米亚平原的晚风带着幼拉底河特有的潮湿腥气,卷过巴比伦王宫废墟外焦黑的芦苇丛。
一只灰白相间的猫悄无声息地踏过泥泞,金色的瞳孔在渐沉的暮色中如同两点不灭的星火。
它瘦骨嶙峋,曾经流畅如缎的毛被风沙和泥水结成了绺,只有额间那一小撮银灰色的毛,依旧倔强地闪耀着星辰般的光泽。
司通停下脚步,最后回望了一眼河对岸那片灯火辉煌的死亡之地。
亚历山大大帝的尸骨未寒,他庞大的帝国已如沙堡般在权臣与将军的贪婪中分崩离析。
空气里弥漫着血与火的味道,还有权力更迭时特有的、令人作呕的甜腥。
它喉咙深处出一声低沉的呜咽,不是悲伤,而是疲惫,是跨越了漫长时空后深入骨髓的疲惫。
盘古锏碎片早已化为尘埃,泽拉尔沉入黄沙,月羽的灵魂也已安息。
曾经撼动星辰的神王之力,如今在它这具残破的猫躯里,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它甚至无法再清晰感知到深埋地心的神王核心那遥远的脉动。
一股前所未有的孤独感攫住了它。
它不再是那个能引导人猿、对抗神魔的守护者。
失去了灵能,它甚至无法再与人类进行最基础的沟通。
爪痕划出的图案,曾让苏格拉底沉思,让亚历山大震撼,可在这片更加古老、语言支离破碎的东方土地上,又能被谁真正理解?语言,那由复杂音节编织的网,成了横亘在它与这个新世界之间最坚固的壁垒。
“必须…改变。”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劈开了司通混沌的思绪。
它需要力量,不仅仅是恢复守护的能力,更需要一种能与这个飞进化的人类世界沟通的桥梁。
它需要理解他们的话语,融入他们的思维。
它必须找到一条新的道路,一种属于它自己、不依赖神王血脉的生存与守护之道。
它不再犹豫,转身,小小的身影决绝地融入了东方无边的黑暗。
目标:世界的尽头,传说中太阳升起的地方。
司通的东行之路,是一条沿着古老贸易脉络艰难延伸的生命线。
它避开烽烟四起的城邦,沿着商旅踏出的模糊小径,穿越了干燥酷热的波斯高原。
风沙如同无情的锉刀,打磨着它的皮毛和意志。
曾经在尼巴鲁星风筝电厂间优雅腾跃的身姿,如今只能用于在嶙峋的岩石和滚烫的沙砾间狼狈地寻找落脚点。
饥饿是最忠实的伴侣,迫使它用利爪和尖牙去搏杀沙鼠、蜥蜴,甚至与盘旋的秃鹫争夺腐肉。
每一次撕咬吞咽,都伴随着灵能枯竭后身体反馈的迟钝与虚弱。
然而,比饥饿和跋涉更折磨司通的,是那无处不在却无法穿透的语言之墙。
在帕米尔高原边缘一个背风的山坳里,几支来自不同方向的驼队短暂交汇休憩。
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疲惫却生动的面孔。
一个粟特商人挥舞着手臂,声音高亢急促,唾沫星子在火光中飞溅,他正用充满异域腔调的雅言(一种通行于中原上层和外交场合的“普通话”
)与一个秦地商人激烈地讨价还价,争论着一捆波斯地毯能换多少匹精美的秦绢。
“十匹!
少一尺都不行!”
秦商拍着膝盖,字正腔圆。
“安拉在上!
你这简直是抢劫!
八匹,最多八匹!”
粟特商人脸涨得通红。
不远处,几个月氏武士围坐一圈,用喉音浓重的本族语低声交谈,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角落里,一个穿着葛布短衣、皮肤黝黑的羌人仆役,正用一种音调古怪、如同鸟鸣般的土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