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山的黎明,总带着一股浸入骨髓的清冷。薄雾如同尚未散尽的硝烟,缠绕在山峦与沟壑之间,草木的清新气息里,隐隐混杂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属于战争的火药味与紧张感。八路军太行山军分区驻地,便蛰伏在这片看似宁静,实则暗流涌动的山坳里。
“报告——!”
一声短促、焦急,甚至破了音的呐喊,像一颗石子投入死水,骤然打破了指挥部清晨的宁静。一名年轻的侦察兵,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胸口剧烈起伏,脸上沾着奔跑时被树枝刮出的血痕,他顾不上抹一把汗,气喘吁吁地喊道:
“司令员!政委!紧急情况!一辆……一辆鬼子的大卡车!六个轮子,车顶……车顶还架着挺重机枪!正……正沿着咱们的秘密通道,朝驻地开来!”
“什么?!”
如同平地惊雷!正俯身在地图上研究敌我态势的王震山司令员猛地抬起头,那双惯于在战场上洞察秋毫的虎目瞬间锐利如鹰。他一步跨到侦察兵面前,声音沉雷般炸响:“你看清楚了?就一辆车?后面有没有跟着步兵?鬼子摸到咱们老窝来了?!”
“就……就一辆!”侦察兵用力咽了口唾沫,努力平复呼吸,“速度不快,可……可那架势太他娘的嚣张了!大摇大摆,就跟回自己家一样!”
一直坐在旁边批阅文件的李正雄政委此刻也站了起来,他比王震山更沉稳些,但镜片后的眼神同样瞬间布满了阴云。他快步走到窗前,望向那条被晨雾笼罩的山路,心头如同压上了一块巨石。只来一辆车?是武装侦察,试探虚实?还是……一种更可怕的猜测浮上心头——敌人已经精确掌握了驻地位置,这是前锋,大队人马就在后面?
“不管他想干什么,来了,就别想回去!”李正雄猛地转身,语气斩钉截铁,“老王,按预定方案,放进来,关门打狗!通知各部,立即进入一级战斗准备!没有命令,绝对不准开枪!把口袋给我扎紧了!”
“听政委的!”王震山一拳砸在桌面上,震得茶缸跳了起来,“传令下去!都给老子藏好了!机枪给我瞄准驾驶室和车轮!老子倒要看看,是哪个龟孙敢开着王八壳子往老子枪口上撞!”
命令如同无形的电波,瞬间传遍了整个驻地。原本还在晨操、洗漱、准备早饭的战士们,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所有嘈杂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急促而轻灵的脚步声,是枪械保险被轻轻打开的“咔哒”声,是身体匍匐在掩体后摩擦泥土的细微沙沙声。一道道警惕的目光,如同潜伏猎豹的眼睛,穿透草丛、岩石和工事的射击孔,死死锁定了那条蜿蜒入山、此刻却显得危机四伏的秘密通道。空气凝固了,沉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只剩下山风吹过松林的呜咽,以及每个人胸腔里那颗因为紧张而擂鼓般狂跳的心脏。
“嗡……嗡嗡……”
低沉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像一头闯入寂静森林的钢铁怪兽发出的喘息,蛮横地撕裂了山间的宁静。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压迫着每一个战士的神经。
来了!
所有人的手指都扣在了扳机护圈上,呼吸屏住,等待着那土黄色车影出现的瞬间,等待着指挥员那一声决定生死、掀起血雨腥风的“打”!
终于,在无数道目光的聚焦下,一个笨重、庞大的轮廓,拐过了最后一道遮挡视线的山弯,如同舞台剧的主角,蛮横地闯入了驻地入口前那片相对开阔的空地。
土黄色的车身,油漆斑驳,沾满了泥泞,却掩盖不住其钢铁的狰狞。六个巨大的轮胎碾过碎石路面,发出沉闷的声响。最扎眼的,是车顶那挺架设着的九二式重机枪,黑洞洞的枪口漠然地指向天空,带着死亡的威慑。
真是一辆日军的九四式卡车!如假包换!
阵地上,一片死寂。只有枪栓被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