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太矮了!” 周桐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满,“您这样一直俯身处理文书,时间长了腰背怎么受得了?这五皇子殿下也不够体贴啊!”
他站起身,环顾四周,“不成,得找几块厚实的青砖来,马上给您把这桌子腿垫高些!还有这门口门槛,也得想办法弄个缓坡,您进出也方便。要是能弄到材料,我给您用三合土砌个小斜坡,保管又平又稳!” 他一边说一边比划着,神情认真,仿佛立刻就要动手改造。
欧阳羽抬起头,含笑看着眼前这个风尘仆仆赶来、第一时间就想着如何让自己更舒适的青年。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周桐身上,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姿和愈发棱角分明的侧脸。比起在桃城时,眉宇间少了几分跳脱的少年气,多了些沉稳和内敛,但那份发自内心的关切和行动力,却丝毫未变。
他絮絮叨叨、绘声绘色规划改造方案的样子,让欧阳羽心底暖流涌动。
周桐说着说着,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喧宾夺主,赶紧刹住话头,搬了张椅子老老实实在书案对面坐下,端正了神色:“咳,师兄,您说。”
欧阳羽这才敛去笑意,正色道:“你那琉璃的方子,到了长阳,动静不小。五殿下那边,早已着手了。”
周桐有些疑惑:“五殿下?沈递?他亲自在弄?”
“嗯。” 欧阳羽点点头,将桌上几份看似无关的邸报推到周桐面前,指尖在其中几个不起眼的名字上点了点,“方子入了工部,但真正运作的,是五殿下的人。
他借此机会,正大肆拉拢人手。” 他声音压低了些,带着洞悉一切的冷静,“长阳城内,不少官员勋贵家中本就有涉及琉璃、玉石乃至海外奇珍的产业。
这‘新琉璃’制法一出,无异于一场风暴。五殿下利用手中掌握的方子和首批产出,以‘内供’‘特供’或‘优先配额’为饵,许以厚利,正不动声色地将一些原本中立的,甚至依附于其他派系的官员,网罗到自己麾下。这步棋,他走得很快,也很稳。”
周桐静静听着,眉头微蹙。沈递的动作比他预想的还要迅速和直接。他点头道:“明白了。师兄,这些弯弯绕绕的人名和关系,我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还得靠您指点。”
“不急。” 欧阳羽道,“我会整理一份名单和其中关节给你,你需牢记于心。在这长阳行走,不知深浅,极易踩坑。”
周桐应下,随即想起之前在桃城看过的无数话本桥段,忍不住问道:“师兄,那这朝堂之上,如今……可有什么明显的派系之争?比如拥立哪位皇子的?” 他问得直接。
欧阳羽轻轻摇头,露出一丝略带讽刺又了然的微笑:“倒没你想得那般复杂。当今几位皇子公主,除却五殿下,其余对那位置,似乎都……兴致缺缺。三殿下沉迷书画金石,四公主(沈乔)天真烂漫,大殿下……” 他顿了顿,看向周桐,“你与他相处月余,当知其心志只在何处。陛下属意五殿下,已是心照不宣之事。因此,明面上并无夺嫡之争。”
周桐松了口气:“那倒是省心不少。”
“省心?” 欧阳羽失笑,目光锐利,“你想得太简单了。没有夺嫡,不代表没有倾轧。文臣清流与勋贵武将之间的龃龉从未停歇,六部之间为权责、为资源明争暗斗更是常态。
地方与中枢、新贵与旧阀……这长阳城的水,浑得很。你要经历的风浪,只怕比在桃城时更甚。”
周桐听着,脸上并无惧色,反而伸手取过桌上的茶壶,给欧阳羽和自己各斟了一杯清茶。
他动作从容,带着一种经过历练后的沉稳。他端起茶杯,看着袅袅升起的热气,语气平静却透着坚定:“师兄,您忘了?我这次来长阳,可是奉旨‘学习为官之道’,为期一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