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前几日,苏州被一层薄雪覆盖,檐角垂着冰棱,风一吹便簌簌落些碎雪沫子,落在行人的斗篷上,转眼就化了。
谢府老宅的暖厅里,炭火烧得正旺,铜炉上煨着的枣泥羹冒着袅袅白烟,甜香漫了满室。
谢老夫人歪在铺着貂绒软垫的圈椅上,手里捻着串菩提子,眼神却飘向窗外那株落了叶的老槐树。
自打长子林婉清与儿子和离和孙辈们搬去谢府别院,这宅子里就冷清了大半。
她不是不明白,林婉清要打理“婉清阁”
的绣品生意,孙儿谢浩楠在衙门当值,孙女谢语、谢研、谢玥要帮助母亲也各有功课,可越到逢年过节,就越念着一家人热热闹闹聚在一处的光景。
正想着,门外传来脚步声,管家轻声禀报:“老夫人,老爷来了。”
谢承业一身藏青色锦袍,腰间系着玉带,进门便躬身请安:“母亲安。”
他刚从铺子里回来,肩上还带着点寒气,丫鬟连忙递上暖手炉。
谢老夫人抬眼看向他,叹了口气:“承业,再过两日就冬至了,你看这院里静悄悄的,我倒想念浩楠他们了。”
谢承业坐到老夫人身边,知道母亲的心思:“儿子也正有此意,只是怕他们那边忙着生意和公务,扰了他们。”
“忙归忙,团圆日子总该聚聚。”
谢老夫人握着他的手,语气带着几分期盼,“那别院我也去过,地方宽敞,暖阁也亮堂,不如就让他们在别院办场家宴,咱们过去,也省得他们来回奔波。”
谢承业本就孝顺,见母亲这般说,立刻应下:“母亲说得是,儿子这就去安排,让他们好生筹备。”
消息传到别院时,林婉清正坐在窗边看账本。
窗外的腊梅开得正好,嫩黄的花瓣顶着雪,透着几分清冽。
周云溪端着一碗银耳羹进来,见她眉头微蹙,轻声问:“母亲,可是账本上有不妥?”
林婉清放下账本,接过银耳羹,叹了口气:“不是。
方才府里来人,说老夫人想在咱们这儿办冬至家宴,你公公已经应了。”
周云溪愣了愣,随即笑道:“这是好事啊,老夫人想念咱们,一家人聚聚也热闹。”
“只是……”
林婉清看向她,眼底带着点顾虑,“柳姨娘也会来。
她素来爱计较,这别院的光景,怕是要惹她不快。”
周云溪明白母亲的担忧,柳姨娘入府多年,一直盯着内宅的权柄,如今林婉清和离搬来别院,又掌着婉清阁的生意,她心里还不平衡。
但家宴是老夫人的心意,总不能推拒。
她握住林婉清的手:“母亲放心,不过是一场家宴,我和妹妹们仔细筹备便是,不会出岔子的。”
林婉清见她神情沉稳,放下心来:“那便交给你和语儿吧。
食材你去安排,暖阁的布置让语儿多费心,务必周全些。”
接下来两日,别院上下都忙着筹备家宴。
周云溪一早便让人去京郊的农庄取了新鲜的鸡鸭鱼肉,又亲自去婉清阁挑了两匹上好的云锦,让绣娘赶制了两幅冬至雪景图,挂在暖阁的墙上。
谢语则带着丫鬟们打扫庭院,在廊下挂起红灯笼,暖阁里铺了厚厚的羊绒地毯,每张椅子上都添了狐裘软垫,连茶盏都是成套的汝窑白瓷,透着雅致。
冬至当天,天刚放晴,谢府老宅的马车就驶进了别院的大门。
周云溪早带着丫鬟在门口等候,见马车停下,立刻上前躬身迎接。
第一个下来的是谢老夫人,她穿着枣红色的织金锦袄,由谢承业扶着,脸上满是笑意:“云溪,辛苦你了。”
“祖母说的哪里话,能让您舒心,是孙媳的本分。”
周云溪笑着应着,目光转向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