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嗡”
的一声,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腿一软,几乎要跌坐在廊下的石阶上。
李氏忙扶住他,喜极而泣:“好,好!
老天保佑!”
他定了定神,几乎是踉跄着冲进产房。
屋子里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和艾草的味道,林婉清躺在铺着大红褥子的床上,脸色苍白得像宣纸,嘴唇干裂,额前的碎被汗水濡湿,贴在皮肤上。
可她看见他进来,却虚弱地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疲惫,却比院外的海棠花还要动人。
“夫君。”
她声音轻得像羽毛,怀里抱着个裹在大红襁褓里的小婴儿,那孩子刚刚哭过,此刻正闭着眼,小鼻子一翕一合,脸颊泛着健康的红晕。
谢承业走到床边,蹲下身,握住她放在被子外的手。
她的手冰凉,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赶紧用自己的双手裹住,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婉清,辛苦你了。”
他自小不爱哭,挨了父亲的打不哭,生意赔了本也不哭,可此刻看着她苍白的脸,想着她刚才承受的痛苦,眼泪却怎么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滚落,滴在她手背上。
林婉清见他这样,反倒笑了,用另一只没力气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傻样,哭什么。
你看,我们的孩子。”
她把怀里的婴儿往前递了递,“你抱抱他。”
谢承业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稳婆在一旁笑着指导:“托着屁股,护着脖子,对,轻着点。”
他屏住呼吸,将那小小的身子接过来,只觉得怀里像揣了个暖乎乎的云朵,又软又轻,却重得让他心头颤——这是他和婉清的孩子,是他们血脉相连的证明。
小婴儿似乎感觉到了陌生的怀抱,小手攥成个粉嫩嫩的拳头,在襁褓里动了动,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只露出一条细细的眼缝,眼珠乌溜溜地转着。
谢承业凑近了看,那眉眼弯弯的弧度,竟和婉清像了个十足十,连那微微上挑的眼尾,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真好。”
他低声说,声音还带着哭腔,却难掩喜悦,“婉清,你看他多像你。”
林婉清笑了笑,眼角泛起淡淡的细纹,那是幸福的纹路:“也像你,你看这小拳头,多有力气,将来定是个结实的。”
谢承业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心里忽然一片澄明。
他想了想,轻声道:“就叫他‘浩楠’吧。
谢浩楠。
愿他一生顺遂,像江南的楠木一样,扎实稳重,能撑得起一片天。”
江南多楠木,质地坚硬,历久弥新,是做栋梁的好材料。
林婉清听着,轻轻点了点头,目光温柔地落在孩子脸上:“好,就叫浩楠。
乳名就叫‘阿楠’吧,听着亲切。”
谢承业把孩子小心地放回她怀里,又替她掖了掖被角:“你累了,快歇歇。
我去吩咐厨房给你炖点鸡汤。”
林婉清“嗯”
了一声,眼皮渐渐沉了下去。
看着她安然睡去的模样,谢承业轻轻带上门,走到院子里,只觉得天格外蓝,风格外柔,连空气里的花香都格外甜。
他当即让人去买了上好的红绸和灯笼,又去巷口的酒楼定下了宴席。
傍晚时分,小小的谢家院落便被红灯笼照得一片通红,檐下挂着的红绸随风飘动,映得地上的海棠花瓣都染上了暖意。
街坊四邻都来了,绸缎铺的老主顾也特意赶来道贺。
院子里摆了足足十桌酒,八仙桌上铺着干净的蓝布,碟子里盛着酱鸭、糟鱼、醉虾,都是江南人家待客的好菜。
谢承业穿着一身新做的宝蓝色长衫,满面红光地给众人敬酒,李氏则忙着给女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