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的雨丝裹着泥土的腥气漫进院子时,甄珠正蹲在山楂苗旁,看着去年冬天埋下的种子冒出嫩红的芽。
阳光透过雨幕洒下来,给芽尖镀上了层细碎的金,像谁在上面撒了把碎钻。
“比去年那棵长得旺。”
沈眠的声音从竹篱笆外传来,她手里提着个竹篮,里面装着刚从菜窖里挖出来的萝卜,沾着湿漉漉的泥,看着就新鲜。
甄珠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笑着迎上去:“那是,这颗核埋在雪地里过,玄山说经了雪的种子更耐寒。”
她接过竹篮,往厨房走,“今天做萝卜炖羊肉吧,昨天玄山送来的羊肉还新鲜着呢。”
沈眠跟在她身后,伸手替她拂去间的雨珠,指尖带着微凉的湿气:“再放些山楂干,去去膻气。”
她的目光落在院子角落,那里的老山楂树已经抽出了新叶,嫩绿的叶片在雨里轻轻晃,像无数只小手在打招呼。
这是她们在小木屋住的第二个春天。
去年秋天收的冬小麦已经磨成了粉,装在陶缸里,沉甸甸的能吃到明年;林萱酿的山楂酒埋在地窖里,坛口的红布褪了些色,却更添了几分岁月的沉韵;阿水的启明珠越来越亮,据说已经能隐约照出草药的药性,张爷爷常说这孩子是玄殇族的福气。
“对了,学堂的牌子做好了吗?”
甄珠往锅里添着水,忽然想起玄风爷爷的嘱咐。
今年开春,族里真的在祠堂旁边盖了间学堂,用的是盖木屋剩下的木料,简单却结实。
“玄山昨天送来的,”
沈眠往灶膛里添着柴,火光映得她侧脸亮,“是块老松木做的,上面刻着‘启星堂’三个字,是玄风爷爷亲手写的,苍劲得很。”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抹笑意,“爷爷说,‘启星’既盼着孩子们像星星一样亮,也盼着定魂珠的星力能一直护着咱们。”
甄珠的心里暖了暖。
她想起刚穿来的时候,玄殇族还笼罩在影阁的阴影里,族人们眼神里都带着惶惑;而现在,孩子们能在学堂里认字,大人们忙着耕种打猎,连空气里都飘着踏实的味道。
吃过午饭,雨停了。
甄珠和沈眠提着竹篮往学堂走,里面装着些新烙的荞麦饼,是给帮忙收拾学堂的族人当点心的。
路上遇见不少族人,都在忙着春耕。
男人们赶着水牛犁地,吆喝声在田埂上回荡;女人们则蹲在地里播撒种子,手指翻飞间,希望就落进了泥土里。
阿水背着个小小的书包,正跟着张爷爷往学堂走,书包上绣着颗小小的启明珠,是林萱给他缝的。
“甄珠姐姐!
沈眠姐姐!”
阿水看见她们,眼睛一亮,挣脱张爷爷的手跑了过来,“你们看我的新书包!”
他把书包举得高高的,小脸上满是得意。
“真好看,”
甄珠摸了摸他的头,“里面装的什么?”
“张爷爷给我的草药图,”
阿水从书包里掏出几张粗糙的麻纸,上面用炭笔画着各种草药的样子,旁边还歪歪扭扭地写着名字,“我要把它们都背下来,以后就能帮族里人看病了。”
张爷爷走过来,捋着花白的胡子笑:“这孩子,昨天背到半夜,说要当玄殇族最好的药师。”
他看向甄珠和沈眠,“学堂就拜托你们多照看了,我这把老骨头,也就只能教教草药了。”
“张爷爷放心,”
沈眠笑着说,“我和甄珠会好好教孩子们认字、看星图的。”
学堂里已经来了不少族人,正忙着往墙上挂黑板——那是用锅底灰混着桐油刷的木板,黑亮得能照出人影。
玄山站在桌子上,往房梁上挂着油灯,准备晚上也给想认字的大人开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