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的望海坡村,被暴雪裹得严严实实。
陈老五踩着没过脚踝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往玉米地跑,手电筒的光柱在雪夜里晃出一道微弱的光,照得漫天飞舞的雪粒子像碎银一样。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十亩晚熟玉米地,千万不能出事。
昨天傍晚,他还去玉米地看过。
“金穗5号”
的秸秆挺拔,玉米穗裹在青黄的苞叶里,沉甸甸地垂着,再过十天就能收割。
这是合作社今年试种的新品种,耐旱抗虫,农技站张技术员说,亩产有望比老品种高两百斤。
社员们都盼着这批玉米能卖个好价钱,给年底的分红添点分量。
可现在,一场反常的暴雪,把所有的期待都压在了厚厚的积雪下。
终于跑到玉米地边,陈老五扶着田埂上的老槐树,大口喘着粗气。
他举起手电筒往地里照去,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原本整齐的玉米田,此刻像被狂风席卷过一样,成片的秸秆歪歪扭扭地倒在雪地里,有的从中间折断,露出里面白的茎秆;有的被积雪压得弯成了弓形,梢头的玉米穗整个埋进雪里,只露出一点枯黄的苞叶尖。
“坏了,坏了……”
陈老五喃喃自语,顾不上拍掉身上的雪,跳进田里。
他蹲下身,用冻得僵的手扒开玉米穗上的积雪,解开苞叶——里面的玉米颗粒还没完全成熟,泛着淡淡的乳黄色,可现在,低温已经让颗粒边缘泛出了紫红色,指尖摸上去,能感觉到一股冰凉的寒气,连颗粒的饱满度都似乎降了几分。
“再这么冻下去,颗粒得冻烂在穗上!”
陈老五心里一紧,又扒开旁边几株玉米的苞叶,情况大同小异。
更让他揪心的是,折断的秸秆茬口处,已经开始凝结细小的冰粒,雪水顺着茬口往茎秆里渗。
他知道,玉米秸秆一旦被雪水浸透,再遇上低温,用不了两天就会霉,到时候别说玉米穗,连秸秆都得烂在地里。
他赶紧掏出手机,手指冻得不听使唤,按了好几次才拨通三秒的电话。
电话接通的瞬间,他的声音都带着颤:“三秒!
快!
玉米地出事了!
积雪把秸秆压断了大半,玉米穗冻得紫,再不想办法,这批玉米就全完了!”
电话那头的三秒,刚把合作社仓库的门窗检查完。
听到陈老五的话,他心里咯噔一下,抓起墙角的铁锹和厚棉袄就往外冲:“陈叔,你先别慌!
我马上叫人,带工具过去!
你在地里等着,注意安全,别冻着!”
挂了电话,三秒没敢耽搁。
他先是拨通了合作社骨干社员的电话——老王、李大叔、小林,还有村里的壮劳力,一遍遍地叮嘱:“带上铁锹、扫帚、编织袋,去村西头的晚熟玉米地,积雪压坏玉米了,赶紧来抢救!”
不到半小时,三秒就带着十几个人赶到了玉米地。
老王扛着一把大扫帚,喘着粗气跑在最前面:“三秒,情况咋样?我刚在家听天气预报,说这场雪是寒潮引的,最低温度能到零下五度,这玉米可经不起冻啊!”
“先别说话,赶紧干活!”
三秒举起铁锹,指了指玉米地,“分成三组:一组用扫帚扫玉米穗上的积雪,一组用铁锹清理田埂边的雪,防止雪水再往田里灌,一组负责把没折断的玉米穗摘下来,装进编织袋里,搬到田埂上用塑料布盖好!
动作轻点,别再碰断秸秆了!”
大家立刻行动起来。
雪还在下,风裹着雪粒子打在脸上,像小刀子一样割得疼。
每个人的帽子、眉毛上都结了白霜,手冻得通红,可没人停下手里的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