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着三轮摩托赶来时,天已经擦黑了。
车斗里装着个铁箱子,里面摆满了针管和药瓶,车把上挂着盏马灯,昏黄的光在颠簸里晃来晃去。
“先把羊赶到空地上!”
老李跳下车,胳膊上的白大褂沾着血渍,“解毒针得肌肉注射,在玉米地里施展不开。”
三秒和二柱子七手八脚地把羊往外赶。
有几只站不起来的,就俩人抬一只。
羊的身体烫得像火炭,喘气时带着呼噜声,像是有痰堵在喉咙里。
等把十五只羊都弄到地头的空地上,三秒的t恤已经能拧出水来,二柱子的眼睛红肿得像桃子。
“都量量体温。”
老李打开铁箱子,拿出个体温计往羊肛门里塞,“茎腐病的药含铜制剂,牛羊吃了会溶血,半小时内不解毒,神仙都救不活。”
三秒看着老李麻利地给羊测体温、配药,忽然想起小时候听人说,二柱子他爹年轻时是养羊能手,后来为了救掉进冰窟的三秒,腿被冻坏了,落下终身残疾。
那时候二柱子才三岁,抱着他爹的瘸腿哭,眼泪把裤脚都浸湿了。
“这是解铜毒的二巯丙醇,每只羊打五毫升。”
老李举着针管,“三秒你按住羊头,二柱子扒开后腿,快!”
三秒赶紧照做。
羊被针扎得直蹬腿,他死死按住羊犄角,指节因为用力而白。
二柱子的手抖得厉害,好几次没抓住羊腿,被老李骂了句“没用的东西”
,才咬着牙按住。
马灯的光忽明忽暗,照在三人沾满泥污的脸上。
远处的玉米地里,风吹过叶梢,出“沙沙”
的响,像是谁在低声哭泣。
“还有三只体温过四十度了。”
老李给最后一只羊打完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得灌点绿豆汤,解解毒。
二柱子,你家有绿豆不?”
二柱子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有!
我现在回去拿!”
“我跟你一起去。”
三秒站起身,腿麻得差点摔倒,“顺便拿点葡萄糖,给羊补充体力。”
两人往二柱子家赶,夜风吹在身上,带着点凉意。
二柱子一路没说话,快到家门口时,忽然停下脚步,蹲在地上哭了:“三秒,我对不起你……那片玉米……我赔……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赔……”
三秒踢了他一脚:“哭啥?先保住羊再说。
你爹等着手术费,我那玉米还能补种,急啥?”
二柱子抬起头,眼泪混着泥水流在脸上:“真的?”
“废话。”
三秒扯着他往起站,“你爹当年救我的时候,咋没说这些?”
二柱子家在村西头的旧瓦房里,院子里堆着半垛干草,羊圈空荡荡的。
三秒帮着找绿豆,看见灶台上放着个搪瓷缸,里面盛着半碗稀粥,边上压着张医院的催款单,金额栏里的数字红得刺眼。
“别找了,绿豆在缸里。”
二柱子端出个瓦缸,里面的绿豆了芽,“家里就这些了,不够的话……”
“够了。”
三秒打断他,“赶紧生火煮。”
灶膛里的火苗舔着锅底,映着二柱子通红的眼。
三秒靠在门框上,看着院里那棵老槐树,忽然想起十岁那年,他掉进冰窟,是二柱子他爹跳下去把他捞上来的。
老人当时冻得嘴唇紫,却还笑着说:“这小子命硬,将来有出息。”
三、羊圈里的星
回到地头时,老李正给羊喂清水。
有几只羊已经能站起来了,摇摇晃晃地走到水盆边喝水,虽然还是没精神,但眼睛亮了些。
“赶紧把绿豆汤倒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