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两拃,里面埋的是碎玉米秆,能保水……”
她突然停住,挠了挠头,“保水咋说?城里人能听懂不?”
“就说能存住雨水,不让它白流走。”
爷爷在旁边摆土豆种,每个种薯都带着两个饱满的芽眼,摆得整整齐齐像列队的小兵。
“说话得实在,别整那些书本上的词。
种地人认土话,城里人也信实在话。
你跟人家说‘保水保肥’,不如说‘下雨不跑水,上肥不浪费’。”
春花举着手机拍爷爷摆种薯的手,老人的指甲缝里嵌着黑泥,指关节因为常年劳作有些变形,却把每个土豆摆得间距正好。
“大家看这土豆种,”
她把镜头拉近,“得选这样带两个芽眼的,芽眼太多个个长不大,没芽眼的光长秧子不结薯。”
三秒蹲在旁边数玉米粒,数到五十就重新数,声音脆生生的:“花婶,我数好了,这穗玉米有三十二行,每行四十六粒,一共……一共一千四百七十二粒!”
她仰起脸,鼻尖沾着点玉米粉,像只刚偷吃过的小松鼠。
“数这干啥?”
春花笑着用袖口擦她的鼻子。
“告诉大家选种要选粒多的呀!”
三秒理直气壮地说,“就像考试得分高的学生才厉害,玉米粒多的种子才高产!”
春花被她逗笑了,举着手机拍她数玉米的样子:“大家看这娃,才上三年级,就知道帮着选种了。
咱这玉米种,都是这么一粒粒数过的,保证颗颗饱满!”
陈老五赶着羊群路过时,正好看见春花在拍他挖的等高线沟。
老人的脸“腾”
地红了,赶紧拽着羊绳往路边躲,羊群却不配合,几只调皮的羊凑到沟边想啃草,被他用鞭子杆轻轻抽了抽:“去去去,别捣乱!”
“五叔!”
春花喊住他,举着手机冲他笑,“您这沟挖得标准,来当回模特呗!
让大伙儿学学咋挖等高线沟!”
陈老五往手心吐了口唾沫,把锄头往地上一戳,锄刃插进土里半寸深:“我哪会当模特?一脸褶子,拍出来不好看。”
话虽这么说,却往沟边挪了挪,还特意把敞开的老羊皮袄拢了拢,露出里面打了补丁的蓝布褂子——那补丁是他孙女去年给缝的,针脚歪歪扭扭,却比新褂子还让他宝贝。
“您就说说,这沟挖了有啥好处?”
春花把镜头对准他,手机屏幕里映出老人黧黑的脸,眼角的皱纹里还沾着点土。
陈老五的喉结上下动了动,从怀里摸出烟袋锅,在鞋底磕了磕,又塞回兜里——刚才看见春花拍视频,不知咋的就不想抽烟了。
“能存水。”
他瓮声瓮气地说,用锄头在沟里扒拉了一下,“去年这坡地,下大雨就水土流失,种啥都长不好。
今年按你家老爷子说的,顺着山势挖这沟,雨水全存住了,土也不跑了。”
他顿了顿,往玉米堆瞅了瞅,声音突然大了点:“去年我这地亩产才六百斤,今年……今年估摸着能上千。”
说完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都是你家老爷子教得好。”
“五叔您这话说的!”
春花赶紧摆手,“是您学得好!
这沟挖得比俺家的还标准呢!”
三秒跑到陈老五身边,仰着脸问:“五爷爷,您愿意让我们把您挖沟的法子拍下来,教给别人不?”
陈老五看着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睛,又看了看远处自家的地,地里的玉米穗沉甸甸地低着头,比往年密多了。
他点了点头,声音有点闷:“中啊,只要能让大家多打粮,拍呗。”
太阳慢慢爬到头顶,把晨雾晒得干干净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