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把玉米地晒得冒白烟时,三秒正蹲在玉米堆里挑种子。
她专拣那些穗子大、籽粒密的玉米,胳膊上挎着的竹篮已经堆得冒尖,金黄的穗子垂下来,像挂着串小灯笼。
“这个!
这个准能当种!”
她举起个尺来长的玉米穗,籽粒饱满得能映出自己的影子,“明年种下去,保准比今年还丰收。”
爷爷背着半袋土豆从地窖出来,蓝布褂子被汗浸得深。
老人往竹篮里瞥了眼,眉头轻轻皱了皱:“放下吧,这些不能留种。”
“为啥?”
三秒把玉米穗往怀里搂了搂,像护着宝贝,“这可是最壮实的,单穗就有一斤多!”
“丰收年的种不算啥。”
爷爷蹲下来,粗糙的手指拨开玉米堆,专挑那些穗子中等、甚至带着点虫眼的,“能扛灾的才金贵。”
他捏起个不起眼的玉米穗,穗轴上的须子有点黑,“你看这根系,在土里扎得比谁都深,上个月那场暴雨,就数它立得最稳。”
三秒的嘴噘得能挂油壶。
她蹲在旁边看爷爷挑,那些被选中的玉米穗个个看着普通,有的甚至歪歪扭扭,籽粒也不如她挑的饱满。
“这样的能长出好庄稼?”
她伸手戳了戳个带着虫眼的玉米,“虫子都嫌弃它。”
“虫子咬过还能长这么结实,才说明它皮实。”
爷爷把挑好的玉米穗摆成一排,在阳光下晒着,“去年春天倒春寒,好多玉米苗都冻蔫了,就这品种,愣从土里钻出来了。”
他往远处的山坳瞅了瞅,陈老五正扛着锄头往这边走,“种地就像养娃,光长得俊不行,得经得住摔打。”
陈老五的锄头往墙根一靠,凑过来看热闹。
“留种呢?”
他往手心里吐了口唾沫,抓起个被三秒淘汰的大玉米穗,“这么壮实的咋不留?我家的羊都爱吃这种饱满的。”
“给羊吃行,当种子不行。”
爷爷把那个大玉米穗放回堆里,“这种子娇气,风调雨顺时长得欢,遇上点灾就歇菜。
前年东头老王家就用这种,一场旱灾全枯死了,哭都来不及。”
三秒突然想起春耕时的事。
爷爷把这些“普通种子”
埋得比别的深半寸,当时她还笑老人“太偏心”
,现在才明白,那是在给它们“练筋骨”
。
暴雨过后,她看见这些玉米的根须在泥里盘得最密,像无数只手牢牢抓住土地,而那些她看好的大穗玉米,有好几株都被水泡得了霉。
“土豆也得这么挑?”
三秒指着堆成小山的土豆,那些圆滚滚、没疤痕的早就被她挑出来放一边了。
“那是自然。”
爷爷弯腰从土豆堆底下翻出个带着裂纹的,薯皮上还沾着块硬泥,“你看这裂纹,不是病,是长太满撑的。”
他把土豆往地上轻轻一磕,泥块掉下来,露出里面瓷实的白,“这种子在石头缝里都能扎根,比那些光溜的经活。”
陈老五蹲在旁边,跟着爷爷的样子挑土豆。
他专拣那些带着小坑、甚至有点畸形的,手指在薯皮上摸来摸去,像在给自家羊群选种羊。
“我家那片坡地,石头多,这种子正合适。”
他把挑好的土豆往兜里揣,“明儿我也学着挂屋檐下,让风吹吹。”
“不光要吹,还得让太阳晒。”
爷爷抱着挑好的玉米穗往屋檐下走,麻绳在手里绕了三圈,“得让它们尝尝苦头,淋点雨,经点霜,明年种下去才懂事。”
他把玉米穗挂在房梁下,离灶烟远远的,却能晒着正午的太阳,“去年留的种,让雪埋了三天,开春种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