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米地里的露水还没干时,村头的大喇叭就喊开了。
王支书的声音裹着电流声,在炊烟缭绕的村子里撞来撞去:“各家各户注意了,秋收评比下礼拜开始,新品种亩产千斤的,镇上给奖状嘞!”
三秒正帮爷爷翻晒玉米种,听见这话直起腰,耳朵尖比晒谷场上的稻草人还灵。
他瞅着竹匾里的种子,新引进的“金霸王”
颗粒饱满,黄得亮;旁边的老品种“铁秆青”
却瘪着肚子,颜色暗,像被太阳晒褪了色。
“爷,咱也报新品种呗。”
三秒踢了踢竹匾边的石头,“你看二柱子家,去年种的新品种,收的玉米比咱家多两麻袋。”
爷爷正用筛子扬去种子里的土坷垃,闻言头也不抬:“那玩意儿金贵,要上化肥打农药,咱这老地伺候不了。”
“我看你就是怕输。”
三秒故意激他,脚边的石子被踢得老远。
爷爷手里的筛子停了停,转过身时,旱烟杆在裤腿上磕了磕:“小毛孩懂啥?铁秆青种了三十年,耐旱抗虫,哪年不结实实在在的棒子?”
他抓起一把老种子,指腹摩挲着粗糙的种皮,“这就跟人一样,皮实才经得住折腾。”
三秒没接话,眼睛却瞟向墙根那部老旧的按键手机。
前几天镇上赶集,他看见卖农资的李叔用智能手机看玉米种植视频,手指头一划,啥新鲜招数都有。
可爷爷总说那玩意儿“费眼睛、败家”
,宁愿守着老手机,接电话时还得举到耳边半天才能找准位置。
“要不咱打个赌?”
三秒忽然凑过去,鼻尖快碰到爷爷的烟袋锅,“咱划出半亩地种新品种,要是亩产过铁秆青,你就换智能手机,我教你看视频学技术。”
爷爷眯起眼:“那要是不过呢?”
“我就跟你学种铁秆青,开春就跟你去育秧,绝不喊累。”
三秒拍着胸脯,声音脆得像刚掰的脆瓜。
爷爷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笑了,露出牙床的豁口:“行啊,就依你。
输了可别掉眼泪。”
说干就干。
第二天一早,爷爷找出卷尺,在玉米地最靠河的那片划了半亩地,用石灰撒了条线。
三秒扛着锄头跟在后面,看见爷爷把新品种的种子泡在温水里,还往水里加了点草木灰。
“这是给种子消毒,”
爷爷解释道,“别以为新品种就金贵,该伺候的还得伺候。”
播种那天,三秒学着李叔视频里的样子,要给新品种地施复合肥。
爷爷却拎来一筐腐熟的羊粪:“化肥那玩意儿后劲短,羊粪才是正经养料。”
他蹲下来,把羊粪均匀地撒在垄沟里,动作慢却稳,“老法子没错,就像熬粥,得小火慢慢炖才香。”
三秒没辙,只好跟着撒羊粪。
粪肥沾在手上,带着股酸溜溜的味,他却不觉得臭,反而想起小时候爷爷把他架在脖子上,去后山放羊的日子。
那时候爷爷的背还没这么驼,能把他举得老高,看见远处的炊烟就喊:“你奶奶准是蒸了玉米窝窝。”
玉米出苗后,差别渐渐显出来。
新品种的苗长得快,叶片宽宽大大,绿油油的像涂了油;铁秆青的苗却矮一截,叶片窄窄的,颜色也偏深。
三秒每天放学都去地里看,给新品种的苗浇水时格外上心,生怕被爷爷比下去。
“你看你这水浇的,跟泼瓢似的。”
爷爷拿着瓢,给铁秆青的苗细细地补水,“玉米跟人一样,渴了要喝水,但喝多了会涝着。”
他用手指戳了戳新品种地里的土,“你看这土,黏糊糊的,根都喘不过气了。”
三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