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攥着蓝布包进工商所时,砖缝里的野草正顶着晨露。
她掀开布角露出红皮账本,指腹按在泛黄纸页上:“四月初三,李家庄老王买了两袋;四月廿八,河湾村秀莲赊了五袋……”
墨迹洇透纸背,像她手心里的汗。
“王干事,您看这个。”
春花抽出张皱巴巴的照片,镜头里饱满的玉米粒排成月牙形,“这是俺们‘金月1号’的记号,假种子长不出来。”
窗台上的仙人掌突然晃了晃,原来是她的手在抖。
工商所的铁皮门被风撞得哐当响,王干事正对着显微镜皱眉。
载玻片上躺着粒干瘪的种子,种脐歪歪扭扭,和春花带来的样本差太远。
“上周西沟村也来人了,”
王干事推了推滑落的眼镜,“说种下去的种子全烂在地里,苗都没出。”
春花的指甲深深掐进账本封面。
去年冬天在温室育苗时,她数过每粒种子的芽眼,凌晨三点的温度计总停在零度以下,丈夫老根就把暖水袋裹在育苗盘外。
那些在寒夜里拱破种皮的嫩芽,如今竟被人仿冒得面目全非。
“俺们村二柱他爹,”
春花的声音突然紧,“买了假种子种了三亩地,现在苗长得比狗尾巴草还矮。
老人蹲在地头哭,说秋收时连买化肥的钱都赚不回来。”
墙角的饮水机咕噜噜响,像谁在喉咙里堵着话。
王干事在笔记本上画了个简易地图,红笔圈出五个出现假种子的村子。
“这些点都围着你们金月村,”
他指尖敲着纸面,“仿冒的人肯定踩过点,知道‘金月1号’在这一片卖得好。”
窗外掠过辆摩托车,车斗里的种子袋一晃而过,春花猛地站起来,又被王干事按回椅子上。
“得先固定证据。”
王干事从铁皮柜里翻出个密封袋,“你再去趟西沟村,采点假种子结的玉米回来。
记住要拍视频,录下地块位置和农户的证言。”
春花把账本塞进布包时,听见自己的心跳撞得包带嗡嗡响。
去西沟村的土路坑坑洼洼,自行车碾过碎石子的声音像在嚼玻璃。
春花路过一片玉米地时停了下来,本该齐腰深的植株稀稀拉拉,叶片上布满黄斑。
有个戴草帽的老汉正蹲在地里拔草,见她过来直起腰,后腰的汗渍洇成了深色的地图。
“你是金月村育种子的春花吧?”
老汉的手指关节肿得像老树根,“俺家那口子前天还说要去找你,又怕你嫌麻烦。”
他指向地头堆着的空种子袋,印着的“金月1号”
字样歪歪扭扭,月牙商标被印成了歪嘴的笑。
春花蹲下来剥开个玉米棒,籽粒大小不均,有的地方还空着秃斑。
她掏出手机录像,镜头扫过蔫巴巴的玉米叶,扫过老汉颤抖的手指,扫过远处飘着的炊烟。
“您买种子的时候,卖主是啥样的?”
她尽量让声音稳些,却现自己在盯着老汉磨破的鞋跟。
“是个骑红色摩托的后生,”
老汉往手心啐了口唾沫,“说比你家便宜三成,还送两袋化肥。
俺寻思着能省点钱给孙子买书包,就买了五袋。”
风卷着玉米叶沙沙响,像是在替谁叹气。
正说着,远处传来摩托引擎声。
春花下意识把手机塞进裤兜,看见辆红色摩托停在路口,车斗里的种子袋和老汉描述的一模一样。
穿花衬衫的男人刚要吆喝,瞥见春花手里的玉米棒,突然调转车头就跑。
“就是他!”
老汉跺着脚喊。
春花蹬上自行车就追,链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