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子叶像涂了层油,亮得晃眼。
三秒再次用尺子量,沟里的苗才五厘米,可捏着茎秆晃了晃,纹丝不动;平地的苗虽然高,轻轻一碰就歪倒,根须在土里浅得很,像没长牢的假牙。
你看这根,爷爷扯起一棵沟里的苗,根须上缠着细碎的草木灰,往下扎了足有三厘米,根毛密密的,像把小刷子,草木灰能引着根往下找水,化肥催出来的苗,根懒,总在土表层晃悠。
三秒没说话,悄悄扯起平地的一棵苗,根须短得可怜,还带着化肥颗粒的痕迹,像个挑食的孩子。
他想起农技课上老师讲的,当时没往心里去,此刻看着眼前的两棵苗,突然有点明白——长得快的,未必长得好。
入夏后下了场透雨,跟着刮了场大风。
三秒跑到地里看时,心一下子揪紧了:平地的玉米苗倒了大半,茎秆在泥里蜷着,像被踩扁的绿虫子;等高沟里的苗却齐刷刷地立着,叶片被风吹得翻卷,露出灰白的叶背,像在跟风较劲。
化肥催的苗,看着热闹,其实是空架子,爷爷用锄头把倒了的苗扶起来,茎秆脆得一碰就断,茎里的纤维没长结实,风一吹就折。
他走到沟边,沟里的苗虽然也被吹得歪了歪,可根在土里扎得牢,轻轻一扶就直了,茎秆摸着硬邦邦的,像裹了层筋。
三秒蹲在倒苗中间,看着那些曾经让他得意的高苗,心里不是滋味。
他扒开平地的土,化肥颗粒还没完全化,土是板结的,硬得像块砖;沟里的土却松松软软,混着草木灰的碎屑,用手一攥能散开,根须在土里织成了密网。
草木灰不光是肥,爷爷蹲在他身边,捡起块碎灰在手里搓,还能让土透气,根在里头能喘气,长得才瓷实。
他指着沟里的苗,你看它们长得慢,其实是把劲儿都用在扎根上了,就像人小时候长骨头,看着不显个儿,实则长力气呢。
那场风雨过后,平地的苗再也没赶上沟里的。
等高沟的玉米噌噌往上长,茎秆越来越粗,叶片宽得能盖住脚面,喇叭口似的雄花抽出来时,带着股清苦的香。
平地的苗虽然也在长,可总透着股虚浮,叶片黄,像营养不良的孩子。
有天傍晚,三秒看见爷爷往沟里撒新烧的草木灰。
夕阳把灰染成金红色,落在玉米根上,像给苗喂了把碎金子。
接力肥爷爷说,苗长到膝盖高,得再补点灰,让根往深处走,等着接雨水。
他扒开根边的土,根须已经扎得看不见头,土被根攥成了紧实的团。
三秒突然想起春耕时,爷爷烧秸秆的样子。
老人蹲在田埂边,秸秆在火里噼啪响,青烟裹着草木灰往上飘,爷爷用竹竿翻着秸秆,说火不能太旺,得让秸秆慢慢烧,灰才细,才养地。
那时他觉得这是老迷信,现在才明白,那火里烧的不是秸秆,是给土地的养料,是让苗扎根的引子。
灌浆时节,等高沟的玉米穗子沉甸甸的,把茎秆压得弯了腰,却始终没倒。
穗轴粗得像手指,玉米粒鼓得亮,掐开一个,浆水白得浓稠,溅在手上黏糊糊的。
平地的玉米穗子小了一圈,粒也瘦,浆水稀得像水。
三秒站在沟边,看着那些深绿的玉米秆,突然觉得它们像爷爷的腰——年轻时直挺挺的,老了虽有些弯,却带着股韧劲,风刮不倒,雨淋不坏。
而自己种的那些苗,像城里见过的细高挑,看着光鲜,实则经不住事。
明年,三秒往爷爷的竹筐里装了把新收的玉米籽,我跟您学烧草木灰。
爷爷正用筛子筛灰,细灰落在筐里,像落了场雪。
好啊,他把筛子递给三秒,烧灰得看火候,就像养苗得等时候,急不得。
秋风从坡上吹过,玉米叶沙沙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