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挂在玉米叶尖时,春花已经蹲在试验田埂上了。
她手里攥着两包种子,牛皮纸包上印着早熟甜玉米的字样,是昨天托镇农资站的刘哥捎来的。
半亩地刚翻过土,湿润的黑泥里还裹着去年的玉米根茬,爷爷正蹲在那头用木耙子平地,竹编帽檐下的皱纹里渗着汗珠。
一、种子袋里的新主意
爷爷,咱匀半亩地试试这个。
春花把种子袋递过去时,木耙子在爷爷手里顿了顿。
老人家掀起帽檐擦汗,目光从种子袋移到孙女脸上,又落回那片刚整好的土地,喉结动了动没说话。
这是2o22年的清明,地里的杂交玉米种刚催完芽,芽尖顶着嫩黄的苞,像一群刚睡醒的小鸡。
往年这时候,爷孙俩该忙着往地里栽苗了,可春花昨天从镇上回来,眼睛亮得像沾了露水的星星。
早餐摊的王姐说,早上卖玉米棒子能多挣三成。
春花蹲下来扒拉着黑土,指尖碾开一块坷垃,现在的杂交玉米要等三个月才成熟,可甜玉米四十天就能收,刚好赶在麦收前的空窗期。
她说话时,远处传来镇上中学的晨读声,风里飘着油条的香味——那是王姐的早餐摊飘来的。
爷爷把木耙子往地上一戳,竹帽往田埂上一扔:祖祖辈辈种的都是杂交种,掺着种会乱了品种!
他的声音像田埂上的石头,硬邦邦的。
去年秋天,邻村老周家的玉米地就是因为混种,收上来的棒子一半瘪一半鼓,最后只能拉去喂猪。
春花没接话,从兜里掏出个皱巴巴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三根玉米棒。
您看这个。
她把玉米棒摆成一排,最左边是老品种的黄玉米,颗粒饱满却小巧;中间是家里常种的杂交种,穗子粗得像婴儿胳膊;最右边那根是昨天从镇上买回来的甜玉米,粒儿晶莹透亮,掐开能冒出黏黏的浆水。
王姐每天天不亮就煮玉米,甜玉米出锅快,啃着也方便。
春花拿起甜玉米往爷爷手里塞,镇上打工的年轻人多,早上赶时间,谁耐烦啃老玉米?她说话时,远处的公路上传来摩托车的突突声,是赶早班的人从村口经过。
爷爷捏着甜玉米没说话,指腹摩挲着光滑的玉米粒。
他种了四十年地,知道玉米也分脾气——老品种耐旱,杂交种高产,这甜玉米看着娇贵,怕是经不住地里的风霜。
可孙女眼里的光,像极了年轻时的老伴,总爱琢磨些新鲜事。
二、田埂上的拉锯战
播种那天,爷孙俩在地头分了界。
爷爷占着东半边,手里的杂交玉米苗整整齐齐码成一排,根须上还带着育苗钵里的营养土。
春花守着西半边,把甜玉米种子泡在温水里,水面上漂着层泡沫,是她按农资站刘哥说的,加了点催芽剂。
哪有种玉米不栽苗的?爷爷往地里栽苗时,泥块溅到裤腿上,这甜玉米籽直接撒下去,保不齐被鸟啄了去。
他说话时,一只麻雀真的落在田埂上,歪着头瞅着春花手里的种子袋。
春花没抬头,手里的小铲子在地上戳出一个个浅坑:刘哥说这是直播种,不用育苗。
她往每个坑里丢三粒种子,再盖上层细土,动作慢却稳当,您看这土,去年种过大豆,今年肥力足,直接种能长好。
正午的日头晒得人晕,爷爷直起身捶腰时,看见春花正往甜玉米地里插竹片。
竹片上缠着红布条,风一吹哗啦啦响。
这是干啥?吓唬麻雀?他走过去踢了踢竹片,布条扫过他的手背,带着点痒。
不是吓唬麻雀,是做记号。
春花从兜里掏出个小本子,在上面画着田垄的样子,哪行种的是甜玉米,哪行是杂交种,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