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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妈妈再问,她几乎是逃也似的钻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她才允许自己稍微松懈下来。
窗外,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了城市,路灯的光晕孤独地亮着。
她走到书桌前坐下,却没有打开作业本。
桌子上,还放着那天他硬塞给她的、已经有些干瘪的早餐面包。
她一直没舍得扔。
鬼使神差地,她拿出手机,点开了那个只有一个号码的通讯录界面。
指尖悬在拨号键上,颤抖着,却迟迟按不下去。
打过去说什么呢?
问他为什么没来学校?
问他伤怎么样了?
还是……问他,他叔叔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她是不是真的给他带来了麻烦?
最终,她颓然地放下了手机。
他叔叔说得对,她操心不起。
他的世界充满着她无法理解的暴力和复杂,而她只是一个连自己被欺负都不敢大声告诉老师的普通学生。
她连自己都保护不好,又能为他做什么?
所谓的“担心”
,或许在对方看来,只是一种廉价而多余的负担。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想把那个人的影子从脑海里驱逐出去,想把那张冷硬的脸、那双戾气却偶尔泄露别的情绪的眼睛,还有摩托车轰鸣的声音,全都屏蔽掉。
可是,越是压抑,那些画面就越是清晰。
他在雨中把伞塞给她时的生硬,他揍顾泽野时的暴戾,还有他送她回家时,命令她“抱紧”
时低沉的声音……
这些碎片交织在一起,拼凑出一个她完全看不懂的段砚舟。
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还是……都是他?
这一夜,她又在辗转反侧中度过。
第二天顶着淡淡的黑眼圈去上学,刻意不再去看那个靠窗的空位,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听课,但效率低下。
顾泽野依旧没去学校。
关于他被谁揍了的八卦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新的流言。
课间,她听到后排几个男生压低声音交谈:
“听说了吗?段砚舟又和家里闹掰了……”
“啊?不会吧?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不清楚,好像挺严重的,不然能好几天不来?”
“啧,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温雨慈握着笔的手指猛地收紧,指尖泛白。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透不过气来。
她忽然想起他叔叔说的“差点又把事情闹大”
,还有那句“你也操心不起”
。
原来……是真的。
他因为她,惹上了更大的麻烦。
巨大的愧疚和无力感瞬间将她淹没。
她甚至没有勇气去追问那些八卦的男生,消息是真是假。
放学后,她依旧走热闹的大路,脚步却比前一天更加沉重。
走到那个路口,她下意识地顿住,目光扫过路边,空无一人。
没有顾泽野,也没有那辆黑色的轿车。
她松了一口气,却又感到一阵更深沉的失落。
他叔叔的目的达到了。
她真的不敢,也没有资格,再靠近了。
她低下头,加快脚步,只想尽快回家,把自己藏起来。
就在她即将走过那个路口时,眼角的余光似乎瞥到不远处巷口的阴影里,一点猩红明灭了一下。
她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望过去。
昏暗的巷口,一个倚墙而立的模糊身影轮廓映入眼帘。
指尖夹着的烟,闪烁着微弱的光。
那人似乎也看见了她,动作顿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