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院门是厚实的松木,未上漆,透着质朴。推开时“吱呀”一声,比村里老院的刺耳声柔和许多。
院子不大,靠东是三间坐北朝南的正房,屋顶的青瓦缺了几片,用厚重的塑料布和砖头压着,风一吹就不安地鼓动。
西边码着整齐的干胡杨枝,石头灶台干净整洁。
墙角陶罐里,拾穗儿离家前插的沙枣枝早已干枯,却枝桠挺立,仿佛在倔强地等待着主人的归来。
主屋里,混合着土腥、松木和沙枣干的味道扑面而来。
南墙有两扇小窗,窗纸破了几洞,投下细碎光斑。
土炕占了半间屋,铺着洗白的粗布褥子。炕边是政府送的木柜,地上是方桌、矮凳,擦得锃亮。
陈阳摸了摸墙面,指尖沾满细沙,墙体却厚实。“奶奶,房子翻盖得挺规整,就是窗缝和瓦片得补补。”
“可不是嘛,政府搭好了大架子,零碎活儿我这老太婆没力气弄了。”
奶奶说着,转身去灶台生火,“你们歇着,我热沙枣馍去。”
拾穗儿看着奶奶佝偻却轻快的背影,环顾屋内,心头暖意翻涌。
当年收到录取通知书时的喜忧参半——喜的是前程,忧的是奶奶风雨飘摇的处境——此刻被一种踏实感取代。
她轻轻拉住陈阳的手:“委屈你了,这条件还是太糙了。”
“傻丫头,这已经很好了。”陈阳揉揉她的头发,眼神清澈坚定,“这儿就是咱们的起点。”
晚饭是沙枣馍和稀粥。陈阳饿极了,吃得很香。奶奶看着,笑得欣慰。
戈壁的黄昏迅猛而壮丽,夕阳将天空染成炽烈橘红,沙丘鎏金。
但余晖未尽,天色便迅速沉暗下来,气温骤降,风声呜咽着加剧,拍打院墙。
陈阳将树苗和设备搬进西厢房。这间堆放杂物的小屋,窗户用旧木板遮挡,缝隙很大。
他用石头顶紧木板,在地上铺了厚厚秸秆,仔细安置好一切。
住宿成了难题。主屋炕小,只够奶奶和拾穗儿。
拾穗儿为难地让陈阳睡炕边矮凳。陈阳坚持睡西厢房:“我年轻,火气旺,正好看着树苗和设备。”
夜深了,西厢房冷得像冰窖。寒风从板缝钻入,吹得脸颊刺痛。
陈阳裹紧两床棉被,寒意仍透骨而来。风声呼啸,沙砾击打木板,吵得他脑袋发胀。
他摸出手机,没有信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