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的呼吸,神木的脉搏就是山寨的心跳。
如今,心跳停止了。
岩叔,这个如山岳般坚不可摧的汉子,此刻也红了眼眶。
他单膝跪在神木巨大的根部旁,粗粝如岩石的手掌深深插入冰冷坚硬的泥土中,仿佛想从这片已经死去的土地里,汲取一丝往日的力量。
他的肩膀在微微颤抖,那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一种无能为力的巨大悲恸。
他一生都在守护神木,守护山寨,可到头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化为灰烬。
桑伯,山寨最年长的智者,老泪纵横,浑浊的泪水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冲刷出两道湿痕。
他向着神木枯萎的方向,一次又一次地深深伏拜,口中用古老的音节念诵着无人能懂的送别祷文。
那不是祈求,而是纯粹的告别,是晚辈对逝去先祖最崇高的敬意与哀思。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仪式感,仿佛在为黑山寨一个伟大的时代,举行最后的葬礼。
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一寸寸漫过每个人的心田,要将他们最后一点火苗也彻底浇灭。
然而,就在这片无边无际的绝望余烬之中,一点微光,顽强地、固执地亮了起来。
那光芒并不耀眼,却拥有着穿透一切阴霾的温暖。
它来自阿树高高托举于胸前的“伴生之心”
。
阿树的身体早已疲惫到了极限,每一块肌肉都在尖叫,每一处伤口都在隐隐作痛。
但他挺直的脊梁,却像一杆插入地心的标枪,未曾有丝毫弯曲。
他的目光沉静如水,倒映着手中那颗散着柔和白光的光球。
光球表面流光溢彩,仿佛有生命在其中缓缓流淌,而它那平稳而有力的搏动声——“咚……咚……咚……”
,在这死寂的山谷中,如同来自远古洪荒的战鼓,清晰地敲打在每一个人的心脏上。
这搏动,与他们的心跳悄然共鸣,将一股微弱却坚定的暖流,注入他们冰冷的四肢百骸,驱散着那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
这光芒,这搏动,是神木最后的馈赠,是毁灭中孕育的新生,是绝望深渊中唯一可以抓住的绳索。
阿树的目光缓缓扫过沉浸在巨大悲痛中的族人,他的声音因极度的疲惫而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静与力量,如同一把钥匙,插入了这片死寂的锁孔。
“神木……完成了它的使命。”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颗石子投入死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激起一圈圈涟漪。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从那座枯萎的丰碑,缓缓移到了阿树和他手中的光球上。
“它没有离开我们。”
阿树继续说道,他低头凝视着“伴生之心”
,眼神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有对逝去神明的敬畏,有对未来的沉重责任,更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守护意志。
“它用最后的力气,为我们,为这片土地,留下了未来的种子。
它把它的生命,它的意志,它的未来……全部托付给了我们。”
他抬起头,目光如炬,扫过一张张茫然的脸庞。
“从今天起,我们黑山寨存在的意义,将彻底改变。
我们不再是神木的子民,而是新神的守护者!
我们的使命,不再是接受庇护,而是用我们的血肉、我们的意志,去守护它,培育它,让它重新扎根,成长为新的庇护!”
这番话语,如同一道惊雷,在众人混乱的脑海中炸响。
悲伤依旧汹涌如潮,但一股全新的力量,一种被至高存在所托付、所选择的沉重责任感,开始从他们最深的内心中破土而出。
他们失去了古老的、与生俱来的依靠,却成为了新生命的缔造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