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里总是闪烁着一种急功近利的光芒。
他看不起这里的一切:粗鄙的矿工,简陋的工棚,尤其是那个土里土气、说话慢吞吞的胡工匠,以及那个仿佛拥有特权、对他爱答不理的黑山寨子。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赵文渊在自己的官署里,将一份关于上次事故的报告狠狠摔在桌上,“不过是点小规模的塌方和沼气泄露,竟搞得天翻地覆,还弄出个什么‘矿务章程’来束手束脚!
简直是因噎废食,庸人自扰!”
他踱步到窗前,望着远处黑山苍翠的轮廓,眼中充满了贪婪。
他知道,那座山里藏着巨大的财富。
地热、矿产,甚至那些虚无缥缈的“灵气”
,只要能开利用任何一样,都足以让他平步青云,重振家声。
而那个章程,和那个倚老卖老的胡工匠,就是他面前最大的绊脚石。
胡工匠,这位在矿场上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老人,很快就感受到了新来的赵官员与之前那些人的不同。
之前的官员,虽然也贪婪,但多少还对这片土地有些敬畏,还愿意听他几句劝。
但赵文渊不同,他眼中只有功绩,只有效率,对胡工匠口中“地脉不稳”
、“地龙怒”
之类的说辞,嗤之以鼻,认为是愚昧的迷信。
“胡师傅,你这效率太慢了!”
赵文渊指着矿场东边一片半废弃的区域,那是上次事故波及的地方,至今还能看到地面龟裂的痕迹,“你看这片,上次只是点小意外,下面肯定还有好矿。
我已从省城调来了新式机器,效率是人工的十倍!
我们立刻重启这里的开采,年底之前,我必须看到成果!”
胡工匠闻言,脸色大变,连忙劝道:“赵大人,万万不可啊!
那片区域是热泉的支脉,地层已经被上次的事故破坏得千疮百孔,就像一个病人的伤口,还没愈合就再去动它,会出大乱子的!”
“乱子?”
赵文渊冷笑一声,“什么乱子?地动吗?我看是你们这些人心存懈怠,故意危言耸听!
章程只说避开核心区,此地距离核心区尚远!
我一切行事,皆有章程可依,你休要阻挠!”
他口中的“章程”
,被他断章取义,成了他蛮干的护身符。
胡工匠又急又气,找到桑伯,希望寨子能出面干预。
桑伯带着阿木来到矿场,赵文渊却只是敷衍地接待了他们。
“桑伯,阿木小哥,”
赵文渊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们寨子的章程,我自然是尊重的。
但开采之事,关乎国计民生,不能因为一点小小的风险就停滞不前。
我带来了省城最好的工程师和最新的机器,‘科学’开采,保证安全。
你们就放心吧。”
阿木看着赵文渊那张自信满满的脸,又看了看工地上那些刚刚运抵的、闪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庞然大物,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那些机器,是结构复杂的蒸汽钻探机和大型抽水泵。
钻探机的钻头,由特殊合金打造,在动力驱动下,能以惊人的度啃噬坚硬的岩石。
而抽水泵,则像一头贪婪的巨兽,日夜不停地从地下抽取着地下水。
机器的轰鸣声,取代了矿工的号子,成了矿场新的主旋律。
那是一种刺耳的、充满侵略性的噪音,震得人耳膜麻,连大地都在微微颤抖。
被抽上来的、混合着泥沙和矿渣的污水,未经任何处理,就直接通过管道排入附近原本清澈的溪流,将溪水染成了一片浑浊的土黄色。
阿木站在溪边,看着漂浮着死鱼的污水,眉头紧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