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晨光,带着暖意斜斜照进归云客栈的堂口,驱散了些许清晨的凉气。
秦月娥刚核对完文先生呈上的昨日账目,正思忖着午间需采买的食材,便见青黛脚步轻快地走了进来。
“月娥姐!”
青黛依旧是那副明朗模样,嗓音清脆。
秦月娥抬头,脸上自然漾起笑意:“青黛姑娘,今日这么早?可用过朝食了?”
她话未说完,目光已落在青黛身后。
那里站着一个年轻男子,约莫二十上下年纪,身形颀长,面容俊秀,只是脸色略显苍白,眉眼低垂间带着几分挥之不去的惶然与落魄,身上一件半旧的青布长衫洗得白,却掩不住骨子里透出的那股……不同于寻常乡野村夫的气质。
“月娥姐,这是我师兄陆捕头前些日子在外县查案时,顺道带回来的人。”
青黛侧身将男子让前一步,解释道,“他叫慕容白。
家里……唉,原是邻县做小本生意的,不料遭了匪祸,家业毁了,亲人也没了,就他一个侥幸逃出来,无处可去。
师兄见他可怜,便想着给寻个安身立命之所。”
那名叫慕容白的男子适时上前,对着秦月娥深深一揖,声音带着些许沙哑与不易察觉的紧绷:“在下慕容白,见过秦掌柜。
冒昧打扰,实是……走投无路。”
他叙述起那场虚构的“匪祸”
,言辞恳切,细节详尽,说到悲痛处,眼眶微红,语调低沉,任谁听了都不免心生恻隐。
然而,秦月娥听着听着,心头却掠过一丝极淡的疑虑。
这慕容白……她凝神细看他的眉眼,总觉得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可细细回想,又毫无头绪。
而且,客栈近来生意平稳,人手并不紧缺,文先生、孙婆婆、张师傅、小六,各司其职,骤然再添一个杂役,并非必要。
她素来心善,却并非毫无原则。
正欲委婉开口,言明客栈现状,可帮忙引荐去镇上的李记铁匠铺或张木匠工坊看看是否需要学徒帮手——
“月娥姐,”
青黛却抢先一步,挽住了她的胳膊,语气带着几分难得的央求,“慕容公子识文断字,人也勤快,定不会给客栈添麻烦的。
就让他在店里帮帮忙,管吃管住就成,工钱看着给便是。
他这般境遇,若再没个落脚处,只怕……”
她话语顿了顿,目光里蕴含着一丝秦月娥看不懂的坚持,“师兄把他带回来,也是存了份善心,我们总不能让他流落街头不是?”
秦月娥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她看着青黛,这位平日里爽利干脆、有时甚至有些莽撞的姑娘,此刻眼神里却有种异样的认真,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刻意?仿佛极力要将这个慕容白塞进她的客栈。
这不对劲。
青黛虽热心,但绝非这般强人所难之人。
更何况,为一个萍水相逢之人如此竭力说项,不似她平日作风。
秦月娥心思细腻,这微妙的违和感让她心中的疑虑又深了一层。
她下意识地又瞥了一眼那垂站立的慕容白,那份莫名的熟悉感再次浮现。
正当她沉吟不定时,目光扫过青黛腰间那块不起眼的六扇门腰牌,猛然想起了不久前山匪事件中,有人询问她哪来的火铳,是青黛毫不犹豫为她掩护火铳。
那份情谊,她一直记在心里。
此刻若断然拒绝青黛这看似“不合常理”
的请求,于情于理,似乎都有些不近人情。
罢了。
秦月娥在心中轻轻一叹。
或许是这慕容白身世确实可怜,青黛姑娘侠义心肠,又受托于陆捕头,才如此坚持。
既是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