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济世堂的病患渐渐稀疏,阳光透过窗棂,在地面投下温暖的光斑。
林安刚为一位老妪诊完脉,正细心叮嘱着煎药的注意事项,眼角余光却瞥见一个刚进来的中年汉子有些异样。
那人穿着普通的粗布衣裳,面色蜡黄,不住地咳嗽,像是染了严重的风寒。
但他走进来时,脚步虽虚浮,眼神却极其迅地扫视了堂内一圈,最终落在林安身上。
当他的目光与林安接触时,几不可查地微微颔,随即又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只手捂着嘴,另一只手看似无力地垂在身侧,手指却微不可察地做了几个极快的手势。
那是林安与国师府之间极为隐秘的联络暗号!
林安心头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温和地对老妪说完最后几句,送她离开。
然后,他转向那中年汉子,语气如常:“这位大哥,可是身体不适?这边请坐,容我为你诊脉。”
汉子依言坐下,伸出左手。
林安三指搭上他的腕脉,只觉得脉象浮紧,确是风寒之症,但内息却隐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凝练,绝非普通百姓。
在诊脉的间隙,那汉子借着咳嗽弯腰的刹那,以极快的手法,将一枚用特殊蜡封密封、卷得极细的纸卷,塞入了林安宽大的袖口之中。
动作之快,若非林安早有准备,几乎难以察觉。
“先生……我这咳症,可能治?”
汉子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
林安收回手,面色平静地开出方子:“风寒入体,肺气失宣。
我开一剂辛温解表的方子,你按方抓药,三碗水煎成一碗,早晚各服一次,注意避风,休息几日便好。”
“多谢先生。”
汉子接过药方,付了诊金,又咳嗽着,步履蹒跚地离开了济世堂,很快消失在街角。
林安不动声色地将袖中的纸卷拢入掌心,对正在整理药材的阿竹道:“阿竹,我忽然想起要去东街李记铁匠铺一趟,前几日定制的药杵应该好了,我去取回来。
你看好堂口,若有急症,去那寻我或等王老回来。”
“好的,林安师兄!”
阿竹不疑有他,爽快应下。
林安走出济世堂,并未直接前往东街,而是绕了几条巷子,确认无人跟踪后,来到了镇外清水河畔那片他与秦月娥常来的僻静柳林。
此处河水流淌,柳丝低垂,除了偶尔的鸟鸣,再无他人。
他寻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下,这才从袖中取出那枚蜡丸,指尖微一用力,捏碎蜡封,展开了里面那卷薄如蝉翼的纸张。
熟悉的、清隽中带着一丝洒脱不羁的笔迹映入眼帘,正是他师父——当朝国师云逸的亲笔。
看到这字迹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便涌上林安心头,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在国师府,师父在一旁烹茶,他在案前习字读书的宁静时光。
信的内容娓娓道来:
“吾徒攸宁见字如面:”
看到师父依旧用自己的表字称呼,林安鼻尖微微酸。
“你独自离去这些时日,为师心中甚是挂念。
知你心性坚韧,欲寻自己的道路,故虽不舍,亦未强行阻拦。
只是终究放心不下,便写了几封信给玄同观几位隐居在外的故交,若有机缘遇见你,望能照拂一二。
没想到你竟真与汝贞师伯相遇,得知你一切安好,为师甚感宽慰。
林安恍然,他已经从青黛那听到了王老出身于玄同观,但还未曾问过王老,只是没想到师傅在他离开后还做了那么多准备。
“汝贞师伯看似不拘小节,实则心地仁厚。
当年在观中,我年纪最幼,多蒙他关照。
他与司夜女侠的往事,牵涉甚多,其中恩怨,非一时能说清。
